天和六十九年春,仁帝崩,各方诸侯前往盛京奔丧。
镇南王携王妃云游未归,不知所踪,其独女嘉衡郡主代为赴京。
月余,各诸侯返程。
杏花微雨淅沥沥,城外十里长亭连短亭。
“表妹,不是表哥不留你。”青衣华服少年一脸愧疚,“实则舅母规训不敢忘。”
“哼!”披着粉色大氅、扎着双髻的少女不满地将头偏向一边。
那怒极时的娇嗔面庞,居然比雨中颤巍巍的花儿更要鲜妍。
少年看痴了一瞬,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表妹放心,再有两月,你就及笄。到时我定亲自去南疆迎你!”
“不稀罕!”少女小嘴一撇,转身就走。
少年下意识跟了两步,却又停下,“快,红袖,扶着你家姑娘!”
圆脸小丫头手脚利落地往前跑,又转头脆生生地道,“世子爷,得罪了姑娘,你会后悔的!”
少年尴尬挠头,却也无可奈何。
细雨朦胧,一行人越行越远,隐没于连绵群山。
在护卫林东的催促下,少年恋恋不舍地转身,打马回城。
南下的轿辇内,红袖一脸惊慌地摆手,“姑娘,不行,不行!王妃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白苗苗弯着桃花眼,一把抓过小丫头,语气轻快,“好阿袖,你放心,阿娘从不打我的人。再说了,你就替我一个月,没人发现的。”
红袖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世子爷都不敢做的事情,奴婢也不敢呀!姑娘,你还是……”
没曾想,她身子动不了,嘴巴也张不开了。
“聒噪。”白苗苗伸出一根葱指,轻轻点了点小丫头的眉心,“你都说了,表哥不帮我,有他后悔的。你现在不帮我,可有想过后果?!”
带笑的嗓音轻柔又甜糯,却让小丫头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白苗苗见成功将人唬住,轻笑一声,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三下五除二,将小丫头化成了自己的模样。
随即,她也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将身上的外衣和中衣脱下,穿了一套小厮衣服。
红袖的眼眸瞪得更大了。这不是今早被世子派出来探路的小内侍春意么!简直一模一样!
白苗苗将自己的大氅系在小丫头身上,“阿袖,你乖乖的哈,一个时辰后你就自由了。”
说完,她眨眨眼,打开窗子,轻巧地跳下了马车。
红袖看着那被姑娘特意改造过的窗户,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为了更好地看风景,分明是姑娘在北上前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白苗苗稳稳当当地落地,随即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等一行人走远了,才施展轻功,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后,她就到了城门外,等了一会儿,永清王世子沈阔,她的表哥,才骑马而归。
她赶紧上前,弯腰打千儿,用春意的声音道,“世子爷安好!”
沈阔鼻头红红的,看见她,咦了一声,“你小子倒是会偷懒,爷让你去探路,你怎地先回了?”
春意诚惶诚恐,“回爷,先前小的在城门口碰到了东阳郡主,郡主差小的去六芳斋买栗子糕,这就耽搁了。”
沈阔气得直哼,“那六芳斋平日里也要等上一两个时辰,她倒好,使唤起爷的人来了!”
气完,他又道,“怎地,她没给爷带一份儿?”
春意老老实实地摇头。
沈阔这回哼也不哼了,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傻小子,学机灵点儿!”林东伸出大掌,拍了拍小东西瘦弱的肩膀。
春意一个趔趄,挠头傻笑地回,“林大哥教训得是!”
林东哂然,赶马去追自家世子爷。
待那两匹马连影子都不见了,白苗苗方直起身子,伸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缓缓朝城内逛去。
风停雨驻,盛京的繁华超乎她的想象。
宽阔整齐的大街,店铺鳞次栉比,东西琳琅满目。前段时日在姑母家,她压根没机会出来,此时看什么都新鲜。
可惜只能干看着。
倒不是她穷。镇南王富可敌国,天下皆知。这要在南疆,白苗苗早就将整条街都给买下来了。
但她现在是春意,身上一个能花的子儿也没有。她贴身装的那些个金叶子,一拿出来就会暴露她的身份。
“哎,马失前蹄!”白苗苗对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咽了咽口水。
五脏庙造反了,还逛什么逛啊!赶紧回永清王府,从可爱表哥那里诓点儿银子,再出来玩儿吧!
白苗苗蹦蹦跳跳地往桥上走,走着,走着,鞋掉了……
这双新鞋是春意的,大是略大了些,但她特意用丝线缝了……好吧,她的女红惨不忍睹。
她眼睁睁那只鞋子从桥的缝隙下坠,好巧不巧落在一乘清雅矜贵的马车顶上。
白苗苗愣了一瞬,当即蹲下来,将双脚的软烟罗纱袜一把扯下,团吧团吧塞进了荷包。
下一秒,一柄锋利的薄剑就架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大爷饶命!”白苗苗举起双手,身子支撑不住,一只脚就从桥的缝隙伸了出去,悬在半空。
王验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