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谦逊又倍感尊崇的话语,便知澄泓在一众佛修心目中的地位。
澄泓荣辱不惊地颔首,衣袂扬起一角,岸风溪水青负,似霞无暇映风炉,那超脱世间、超脱物境的气度,叫周围一众尼姑准尼瞧见,都跟初见偶像一般连连赞叹不已……然后就看见他,很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花宓”的身旁。
呃哎?
她们有些懵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站位……无意?有意?
这下有心人无心人,瞧着佛子这不同寻常一站,都不禁兴起了些许怪异猜测。
这么多位置可站,再不济和尚尼姑为一家,再怎么样也比一个花城小姑娘,呃,不对,花城少妇的身边更为合适吧。
要说,此时“花宓”的身边已经算是人满为患了,她手上各牵着一个白衣黑披小孩,与乐宝相隔半步则是青衣碧树衫的黎笙,后面则跟着高蓬开山鬼、邪冷计都魔与妖魅的苍羽妖。
如今再加上一个澄泓大师……前面是三师太,她这前后左右方算是被占满了。
他并没有再多前行几步,与那三位师太为伍,反倒是站在顾飔君左手臂位置,由于小孩只有大人的半腰高,所以遮挡不住什么,只要一转过头,便能够看到对方临近身旁的位置。
于是眼下就变成了“花宓”左右手牵着孩子,然后各一边的孩子身边则再站着一个大人。
之前四人行,还能看作一家四口,如今这五人并行的情况,即使算不得有那么一个稍嫌碍眼,也算得上是气氛怪异了。
苍羽妖跟计都魔互相给了个眼神,都一瞬间阴沉下神色。
这和尚看来道行不浅,莫不是看穿了他们邪魔歪道的本质?所以想靠近来监视或者找机会来挑衅寻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它们君主铁定是因为那一身放荡不羁的邪恶气息引起了这个和尚的注意!
开山鬼的思想没有这两妖魔复杂,他粗拙的面目板正严肃,心底却是腹诽吐槽不已。
这和尚怎么回事?这旁边这么多地方可以走,可他偏要挨着他们的君主,他跟他们很熟吗?
不能吧,他们君主佛面蛇心,就算是跟魔王谈笑风声、推杯换盏,也不可能会跟一个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阿弥陀佛的和尚有关系的。
它拿自己过往的悲惨经历来打赌,也坚信这一铁打的事实!
“佛子,这……”
慧明师太看到佛子站到了那一排去,又见这有些不对劲的气氛在蔓延,可刚开口一字,则又被另一道声音从中打断了。
“可否让在下亦跟随其一道。”
那一道声音,不见其人,但仅听声音便能叫人联想到了远离喧嚣的幽潭白莲,冷冷清辉之下,满池屏息,令人失神失魂进入了芬芳脱俗的诗画之中。
不久前才被澄泓大师所惊叹的一众,定睛一瞧,却见一个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美得令天地失色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
这个男子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他就像介于世事的青年与清风明月少年之间,他一路走来,带起了微微的气流,仿佛慢慢地震荡着什么。
哦,是她们那一颗早就该念佛颂经到视粉红骷髅般冰冷的心。
男色惑人,以前她们不懂,现在才知道,以前能够心如止水,只因还不够惑人。
慧明师太、娴智师太跟静虚师太好歹也比在场这些比丘尼多修炼百十年,她们在看清白衣青年后,心底虽也感叹此子的不凡,但也仅怔愣了片刻,便正色道:“这位施主,破魔箭所在之处非一般人可随意靠近,再者闲杂人等不妨在此处等候……”
“师太,在下并非闲杂人等……”他站定,身后两位随从低眸亦步亦趋,安静得像空气一样。
“不知你是?”慧明师太疑惑道。
他掀起纤长栩栩的睫毛,似修行了千年的妖精,一颦一笑皆为蛊惑之妖意,但偏生长得一副纯欲不谙世事的干净模样,双眸清澈皎皎点漆,就算是历经凡尘的老尼都被他撩得有些脸红心跳。
他那妖妖意意的视线是看着顾君师的,但话却是跟其中一个孩子说的:“乐宝,你当真不要爹了?”
乐宝小身子紧贴在顾君师的腿边,相握的手紧了一下,有些紧张也有些纠结。
说起乐宝,在场陆子吟、傅琬琰几人是认识的,在得知那个白色斗篷男子或许就是六绛浮生之后,他们也奇怪过乐宝究竟是他跟谁生的?
七年前,他的妻子顾一曾怀过孩子,但澄泓大师说过,这孩子跟母亲相冲,唯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倘若这孩子是顾一所生,那岂不不证明顾一死了?!
可是,以六绛浮生对顾一的感情来看,他怎么都不该是选择了孩子,而放弃了顾一……
他们真是被六绛浮生跟这个孩子给搞糊涂了。
终于,乐宝鼓起勇气看向了六绛浮生,他爹眼神平静在看着他,他既心虚又有些胆怯,跟顾飔君不一样,顾飔君从小就是个不管不顾的野性子,他敢当着六绛浮生的面怒声申诉,甚至觉得不公不平便愤起揭竿,连离家出走这等混账事都敢干。
但乐宝却做不到像顾飔君一样,爹对他向来比顾飔君更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