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师对于自己的私事向来没有跟别人倾述的欲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对这些这么好奇做什么,你说说,中了魔冢毒,除了施毒魔族的血之外,还需什么药引才能够完美融合将其拔除?”
人皇喉中冲口而出的话又被他生生嚼碎了,重新吞回了腹中。
没有被牵着鼻子走,人皇很快就意识到她的打算,有些恼火道:“你要对一个恶臭难闻的脏东西动用冥力?”
人皇本身就是由恶魂所铸,他对于别人灵魂的感应十分强烈,那个被顾君师抱回来的少年,他不用看随便一嗅,便知道他年纪轻轻却生得一副贪婪浑浊的弱小灵魂,一无是处,叫人鄙夷厌恶。
可偏偏他却得顾君师另眼所待,她要动用的不是死气,而是冥力。
一种来自另一界的力量,除了它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无须解药,就这样简直粗暴地吞噬掉阴冷的魔毒。
“你就不怕,被其它人察觉出你的身份?”
顾君师那双漆黑的眼瞳注视着他,表情一瞬间变成得十分危险,她晒然一笑,道:“你知道的事情,都是我愿意让你知道的,自然也不怕你泄露出去。”
人皇当初被她安置在神识空间内修炼,她大方示出“黄泉之门”供他吸收死气,快速重塑肉身,便没想过刻意隐瞒他一切。
人皇一顿,沉声道:“我不会泄露出去的,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自嘲低语:“你待我与旁人不同,你那么冷情薄凉一人,却从始至终都对我坦诚以待,你对我的好,我并非不知,但你的好……简直就像是通过我,去怀念偿还另一个人……”
他掀起半垂的眼皮,深邃幽魅的眸冷冷的,嗤笑质问道:“你是吗?”
顾君师眼神平静,却问:“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很难受?”
人皇怒极而笑了:“你觉得呢?”
顾君师却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她慢条斯理道:“那你又将我当成了谁?”
却不想,人皇略怔一瞬后,目光没有任何躲闪道:“不是谁,就是你。”
这时顾君师忽然想起,人皇好像已经很少再叫过她“阿妙”了,他好像适应了她是顾君师这个身份,偶尔会喊她“阿妙”,都只是一种想要独占的霸道口吻。
她不由得猜测:“你恢复多少记忆了?”
“没有。”
“记起南翁妙了?”
“没有。”
顾君师不信,但问到这里,他既然一再否认,也就不再继续下去了。
“你说,无垢净莲的心头血,是否能够净污魔毒,用它当药引怎么样?”她状似随意地问出。
人皇听得稀奇又惊讶,然后好像要确认一般盯着她的眼睛,见她不似开玩笑,便乐道:“当然极佳了,可是你舍得吗?”
顾君师面容高深莫测,却是缄默不语。
人皇以为她要么一如往常那般心存笃定,舍与不舍,她自有定准。
却不想,她好像也挺想知道答案的,她道:“不知道,不妨试一试吧。”
——
“破魔箭”上梓滢的血能够解毒,这并不是假话,但需要挖六绛浮生的心头血来当药引,却是没有什么根据的话。
她引导着人皇出面,与她配合演了一场戏。
而人皇的心态很好理解,对于能够虐六绛浮生,他巴不得。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在六绛浮生答应献出心头血后,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来看一看被他献血之人。
他的目的如何,顾君师并不关心,她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做得到。
几人来到竹轩,六绛浮生看着床上那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少年,眼神逐渐凝结成冰,吓得顾飔君赶紧躲在黎笙身面。
虽然听黎笙讲过,她带回来一个很像他的人,但他以为只是像,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虽然因为中毒而面色蜡黄泛青,分明就是长着一张年少时的模样。
六绛浮生无法不去猜测,她是否会移情于他?
对比曾经过往与现在,她对年少时的他宠爱关切,是区别于任何人的偏爱,但如今她却对任何人都可以温柔而细致,唯独对他不再耐心。
他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端着一副冷淡高傲的样子,引诱着她过来,万一她被别的……
“不是说见了人,就献血吗?怎么不动手啊?”
人皇一旁凉凉道。
黎笙看了顾君师一眼,也添油加醋道:“我们别逼浮生哥哥了,献心头血何其痛苦,人的心脏被利刃划破,哪怕是修仙之人,也是痛不欲生的。”
顾君师没吭声,而顾飔君则被吓到了,慌得一匹。
他曾经人小胆忒大,敢拿他爹赠送他的法宝给一个外人换脸,换的还是自家老爹的脸,以至于现在情况如此混乱,他根本就处理不了。
当然他也没有那个能耐承担得下来,所以他更不敢告诉别人实情,他……他怕他坑爹的行为,被他爹知道了,自己的屁股被揍烂。
六绛浮生接过一柄雪亮细长的匕首,刀刃柔白着珍珠光彩,他空凉寂静的眼神移向顾君师。
“你真要我的心头血?”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