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是怕那些人,呃,好吧,他也怕那里面被流放的恶鬼邪魔,但他更怕这片诡异肉麻的林子。
丑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由于手感很好,他好像有些习惯性地想撸上一两下。
花绿瞪了他半晌,见他始终无动于衷,他丧气又别扭道:“才不是呢,”
哪里凶了,明明就很温柔啊。
丑汉带着他坚定不移地朝荆棘林走去,眼看着那一片毒荆棘越来越近,那明晃晃的尖刺眩晃着一种毒素的幽绿光,这东西要刺进皮肤,进入身体……
花绿小手的指甲挖进了丑汉的肉里,全身僵硬,像即将被审判生死的巫子,却不料,最后一刻的对峙,它们竟飞快收缩了回去。
就好像这丑汉身上有什么叫它们畏惧的东西。
盘虬成古藤结的荆条散了开来,丑汉所至之处,形成了一个可容纳的平畅通道。
花绿直接呆住了。
“它、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啊?”
他说着,便兴奋又激动地从丑汉怀中伸出手,估计是想动作一下,但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那见了丑汉跟见了鬼似的害怕逃蹿的荆条,对花绿却没有免疫,一条墨绿的荆条卷着猎猎风气,一个黑绿窄影一闪而过。
呀——
花绿眼前一花,他被吓得闭上了眼睛,脸色惨白,但却没有如期等到他所说预想的痛意。
悄眯眯一睁眼,却见那条扭动的毒荆棘正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那上面的刺果然坚硬锋利,只见手掌心的血滴下,但奇怪的是,那么毒的荆条竟在这一滴血中,从尖端部位开始枯萎腐烂,最后一路化灰延伸烂至根部。
眨眼之间,之前还嚣张吃人的东西就被灭得渣渣都没有了。
“对、对不起,你是不是中毒了?你痛不痛啊?”
花绿看到他手上那个被排刺戳出的密集血洞,整个平整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丑汉用干净的手背轻轻地擦过他眼角渗出的泪水,淡淡道:“别哭,没有中毒,这种伤已经好了。”
好了?
这种话拿来骗三岁小孩还行,可他快六岁了,根本不信。
花绿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低头一看,咦?那些血洞好像真的痊愈了,除了稍微干涸的血迹之外,上面连一层皮都没被蹭破。
“为、为什么?”他讶道。
丑汉抱着他继续朝前走去:“小孩,我既敢闯这片酆都禁地,便有必然的把握,人在做事之前,便得先对自身评估准确,鲁莽跟一时冲动的行为,或许能幸运一回安然无恙,却必然保不了你长久无虞。”
花绿若有所悟:“你是说,只有等自身强大了,才能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理解得很好。”
他的声音真的跟他的长相不一样,清冷缓慢的声线一旦压低,震动的频率便发生了变化,莫名有种叫人受宠若惊的感觉,就好像被他特殊对待了一般。
“是你教得好。”
花绿经这一打茬,便忘了先前的惊吓,脸蛋儿终于恢复了一些红润。
“读过书吗?”
“我识字的。”
他接话接得很快,生怕被人看低了。
“识字归识字,书还是得多读,书的内容它不一定能够让你了解人生,但却能增加你人生的深度。”
他歪着头:“你是先生吗?”
“自然不是,但我可以给你当先生。”
花绿有些不满:“不是说给我当爹的吗?”
“你既有亲生父母在世,又何必去认别人?再者,我也有孩子,自然便不能给你当爹了。”
听到他说这话,花绿直接就气红了眼睛:“你有儿子了?”
丑汉道:“我也不知道是儿是女。”
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不知道?
忽地,花绿想到了什么,好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了,他顿时同情地看着丑汉:“你是不是也被你的道侣给抛弃了呀,她也大着肚子跑了?”
丑汉视线怪异地看向他。
这孩子知道的事情倒是挺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猜想到这些。
他扯动了一下唇角,漠然的眸色加深,淡声道:“我找了一个人整整七年,你说,是不是要等我将整个修真界翻个遍,或者颠覆一切黑白正邪,叫他再无藏身之地,这样他才会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花绿这些年也听过不少人在八卦某某仙师跟某某女仙翻闹了,可还真没有谁像他这么大口气,一开口就能将天都顶破了个洞。
他可真能吹。
“那个,爹,不,叔,就你现在这种心态,就算最后找着了你的道侣,你们也和好不了。”
丑汉没有跟他争辩,他找人与和好一事有无直接干系,只问:“哦,你说说,我什么心态?”
花绿抬起下巴,肯定道:“想将人关小黑屋的心态。”
关小黑屋这事他当年可遭遇得太多了,每次他犯错捣蛋那人对他不打不骂,直接就是一顿禁闭伺候。
所以,他一看丑汉这冷静又危险的眼神就知道。
丑叹愣了半晌,才道:“人小鬼大,倒是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