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顾浮生师弟身上的伤,这是要抱他去哪?”芳蕤此时情绪已稳定许多,她鼻尖眼角微红,婉柔的眸子不虞地看着顾一。
芳蕤一见到顾一,便恼怒她当年出尔反尔诈走她十几块上品灵石一事。
这件事太过耻辱导致她只能憋屈在心,无人述说。
到底是在家中与门派受宠惯了的,芳蕤即使在人前平易近人、端行柔善,但真性情却是自满骄纵,容不得别人对她轻慢忤逆。
当然,她也并非那愚笨迟钝的人。
方才她一时情急因浮生师弟的伤势迷了眼、乱了智,但梓滢那一声拉拽的话,却让她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她清醒的不是此时此刻的行为不当,而是那与她本无多少交情的师妹言语暧昧拿她当靶子。
当时在人人都忧心力战昏迷的六绛浮生之际,她或许情绪行为稍过,但一时之间谁也不会刻意打那处想,就算意识到了也不过是心照不宣,想也不会当众戳破。
她倒是好,一语就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令她跟顾一直接对上。
好意提醒?
哼,不过是一些内宅妇人玩弄的手段。
只是,芳蕤想不通她与梓滢相识尚浅,无恩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君师对芳蕤倒是比别人多上几分耐心,这份耐心来自于她当初无私奉献的那笔“款项”,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还因她心思浅薄一眼看穿,作为小娇夫将来功成名就必不可缺的一环,她的份量不浅,是个能用得上的人。
她眸淡瞥去,意味深长:“那飞僵不知所踪,也不知生死,继续留在这里是打算歇后再与他战一轮?”
她轻飘飘的反问一句,却一下让芳蕤无话可说,同时也气闷不已。
因为她觉得自己好似问了一个蠢问题,在顾一面前她好像一直被她耍得团团转。
九隶长老也霎时回过神来,他皱眉严肃道:“没错,不要耽搁了,我等必须赶紧离开。”
其它弟子现在听不得“飞僵”二字,就跟战后应激障碍一样,都忙不迭地赞成。
这时梓滢在旁忽然插了一句话:“可是鬼婴师侄还没有赶来。”
没想到她刚说完,后方一道风中有些不真实的低哑声音响起:“我来了。”
他们一回头,但见鬼婴已过“问心”桥大半,他身躯结实孤削料峭,周身是常年不散的寂森阴郁,正稳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鬼婴?!
他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不免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藏在暗处,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才露面。
一个精英弟子狐疑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鬼婴落地,他脸色一向不健康,半阖着灰翳眼眸,衣袖在风中飘落摇曳。
他没有理会他们投来的异样眼光,当感受到顾一在场时,他心线倏地绷紧。
她回来了?
她是怎么回来的?
脑子里一时过了很多想法,但他僵冷着脸,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对九隶长老道:“我不慎触碰到一个机关,掉进了一条暗道,费了些功夫才走出来。”
梓滢赶紧过去:“师侄,那你没事吧?”
鬼婴摇了摇头。
九隶长老也不知道对他这种说法信没信,他敷衍道:“这事以后再说,既然人齐了,那就先……”
“——带我走!”
血泥裹了一身的陈道山突然半死不活地呻吟起来,那拖长在凉风的尖锐如鸹,直叫得人心底打颤。
他们闻声看过去,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
这飞僵还真不是个人,将活生生一人折腾成这样,虽说陈道山算因果报应,但关他们什么事,它这么血糊糊地送给他们,还不如直接给人个痛快,大家都好解脱了。
“这、这下怎么办?”
澹雅走过来,清润的嗓音带了些不同寻常的低沉:“他现在这个模样如果回到虚空门,你们觉得虚空门会怎么想?”
这话说的,他们当然是会想……凭什么都是一块遇上飞僵的人,就他们虚空门的人全数遭了殃,直接给全员覆没了,而大衍派的人却一个个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哪怕这事本身就是陈道山他们自己惹出来的,可大门大派的人是个什么德性他们都知道,只讲实力不讲道理,再加上他们的确在半途有过退缩自保,若将陈道山就这样带回去他跟虚空门的人一番添油加醋,那他们岂不给大衍派惹了大麻烦?
一时之间他们都陷入苦愁状。
杀不得,也救不得……
就在这时,不知打哪来的一道风刃直接割破了陈道山的喉咙,血液薄喷而出,他呃啊啊啊——一阵伍便气绝而亡。
大衍派一众傻怔怔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唯有顾君师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她瞥向一个精英弟子。
他从一开始的失魂呆滞、两眼空洞,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神智时,他身上的九尾已然离开了。
他这个掌门一路以来冷眼旁观着一切事态发生,唯一为他们做下的事,就是一并带走了陈道山这个麻烦。
在修真界倘若是门派内受重视的弟子,他们的师尊都会为他们点上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