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认识我?”
少年被我突兀的话音打断,错愕地发出了询问。
他注视着我,眼瞳深处像泛起了微微涟漪的深蓝色湖面,他无言,似乎在搜寻关于我的记忆,顿了几秒,才迟疑地说道:“……我没有见过你。”
“……”
我抿了抿唇,心中已经对刚刚太过莽撞的举动有所懊悔。
不论眼前这位少年有多么好说话,碾压性的武力都摆在跟前,这意味着“灭口”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该轻易地托盘而出所知道的“机密”。
毕竟那是在绝密信息库里见到的资料,那意味着他的实验等级甚至优先于我。
这样的人……
应该说是这样本该在欧洲的珍贵实验体此刻却身居横滨最混乱的贫民窟里,其中历经了怎样的曲折,而实验室又会不会是他的雷区禁忌……这些我都无从知晓。
假如这是他想隐瞒的,不容他人所知的,那么暴露这一切的我无疑会将自己推进危险的腹地。
顾虑到这一切,我于是含糊说道:“……抱歉,也许只是之前曾远远地见过一面,也或许是我认错人了。”
在未知面前,我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暴露核心的信息。就像我无数次向外界打探修治的消息时,也决计不会冠以“津岛”之名。
停了两秒,我故作轻松的转开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嗯”了一声,没有纠结这个莫名的插曲,很轻意地接受了我的说辞,并顺下了刚才想说的话:“我想说……你要不要加入【羊】?”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这份橄榄枝。
毕竟一个人在擂钵街生存委实艰难,即使小心翼翼、警惕周围,也难免会有受到欺负的时候。
羊里虽然有那种败类,但能够得到强者庇护,已经是利远大于弊。
让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但多年以来的习惯还是令我下意识地压制住了这份翻涌的好奇心,我只是沉默地、安静地跟着这位少年走向了羊的据点。
不,应该说是跟着中原中也。
暑夏的阳光一如往常地轻抚过污浊脏乱的擂钵街,仿佛万物世间对它而言并未有所不同。那光影扑朔在中原中也的发顶,晕出橘黄色的暖光。
在这样温和的天气里,我们交换了彼此的名字,那是我们成为“同伴”的第一天。
……
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却比我想象中环境要好太多,毕竟这里还有沙发、厨房锅具等简单常用的家具。
客厅内,十几个孩童围成了一圈,面对突如其来登门的我,皆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正对着我们的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孩质问道:“中也,你为什么把那只乌鸦给带过来了?”
乌鸦?
我恍然,这大约是源自【不死的暗鸦】那个称谓了,虽然我仍旧没想通这是因何缘故。
她旁边的少女怯怯地说:“就是嘛……明明昨天山田已经去邀请过她了,结果被她打成了重伤,你忘记了吗?”
原来羊成员的视角是这样的吗……这其中的误解之深,倒是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中也一上来就会向我踢出碎石了。
但我可不认为说的“交出全身的钱财和武器,否则就叫你好看”这种话是在邀请我加入羊组织。
“我……”张了张嘴,我本想将昨日发生的事再度叙述一遍,打消我们之间的误会。
没曾想,中也已经挡在了我面前:“跟这家伙……跟她没关系,山田没有去邀请她,而是想抢走她的东西。”
“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如果你们有听说过我的话……我只会报复伤害过我的人。”
听到我的回话,屋子里的孩童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粉发女孩当即说道:“难怪山田一直支支吾吾,只说差点被你杀掉,还怪罪你,说你看不上羊,太可恶了……”
她旁边的少女也搭腔:“明明是大家一众决定去邀请你,山田主动领了这个任务,结果他居然去欺负你,太过分了,简直不可饶恕。”
“明明是山田被揍了吧……”
有人反驳道:“但想抢走女孩子的东西还打不过人家,好逊!”
“但她加入羊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她未来也欺负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笨蛋吗,她肯定打不过中也的啦。”
“……”
听着大家的讨论,我不由联想起了福利院那群孩子,他们总是缄默着,无言地踱步过福利院的每一个角落,只偶尔在讲故事时会展露出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纯真。
这群人比起他们来说,显然活泼过了头。
在镭钵街这种地方,能够住进有家具、有厨房的房子,能够保持有什么便坦率说出的天性……
想到这些,我的视线不由移到了中原中也身上,这家伙,是不是把他们保护地太好了一点?
而被我默默打量的中也浑然无觉,而是巡视了一圈,问道:“……山田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