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悦沉默地听着凌芒雪说话。
对于现在的凌芒雪而言,她的每一次敞开心扉对关心她的人而言都是好事。
这代表着她还愿意沟通,还愿意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不是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埋在心里,任他们去猜。
凌芒雪朝褚非悦扯了扯嘴角,“我连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了,黎响会陪着我多久呢。要是我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失去他。他那么好一个人,身边的追求者本来就很多。以前他还能爱我,我一直没好,他又能爱我多久?我一方面很有紧迫感,想让自己好起来,一方面却什么都不想做,没有半点动力。常常是前一天晚上给自己设定了目标,第二天起来却又提不起劲。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找借口,却又越来越不安。常常质问自己,为什么在别人都奋斗的年纪里,我却安逸得过分了。每次问完,都很心慌。”
褚非悦知道她给自己很大的压力,却没想到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给自己加了这么大的压力。
外在的压力是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力或通过倾诉解决的,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却不好卸下。
因为那是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设定了目标,那些目标不一定合理,会高估自己,会给自己设立一时半会儿无法实现的目标。
目标没有办法准确的实行之后,又会伴随了愧疚和自我谴责。
这些类似自我检讨的话都只在心里上演,挣扎、痛苦、纠结也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无声无息,也没有硝烟,但伤害却是最大的。
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不会对自己有高于周围的人对自己的评价,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是天才,或对某些点子极有信心。
这种感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没有客观、直观的标尺可以衡量。
往往这样的想法容易被现实的事件打击得体无完肤。
纵观整个大环境或大行业,会发现我们只不过众多人中的一员,并没有天才到让人侧目的程度,甚至连那个行业的入门门槛都没达到。
社会认知与自我认知的巨大差异是一把最锋利的剑,给人极大的挫败感,严重的时候甚至能让人一蹶不振。
褚非悦知道要是在其他时间凌芒雪不会这么想。
她不是个悲观的人,她的成长过程一路顺遂,造就了她不拘小节的性格。
这种弯弯绕绕、自我苛责的情绪也是最近才衍生出来的,在她没意识到严重性的时候就把她给笼罩了。
在当下,她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挣脱。
褚非悦说道:“不用想这么多,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想。大小姐,不只你需要一场旅行,我也需要,我需要想清楚是不是借着业余的时间做回老本行。诚运我暂时没有办法放下,我付出十几年努力的建筑设计,我也不想放。没有机会造房子,有机会做内设也是好的。给私人做设计,或给同行们建造的大型建筑做室内设计。”
凌芒雪倒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仔细想想,一一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停止过学习,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碎片时间学习更多的知识,争取吸引更多的养分。
要是说她学这些只为了更好的管理诚运也说不通。
凌芒雪想到这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们可以合开一个工作室,一起做些事情。”
“你不打算回家里的公司了?”
凌芒雪卷而翘的睫毛颤了颤,将纷乱的表情掩了下去,“让我大哥处理就行,凌家是他的。”
褚非悦想起霍予沉给她提过的事,不确定的问道:“你怪他吗?”
“不知道。”凌芒雪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后,便不再说话了。
她妈因那件事而死,而她大哥却不是罪魁祸首。
是她妈妈亲手种下的因。
能怪她大哥吗?
显然是不能的。
她大哥的亲妈因为她妈妈死了,她妈妈这么多年后死在了她大哥亲妈的墓前。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圆,兜兜转转间,终是回到了原点。
而她当初和她妈妈一起说了余郝,让余郝失去了孩子。
她在多年之后,也失去了孩子。
这些事巧合得可怕,却又让人无从反驳。
命运的齿轮太残酷,让她摸不准了。
这些话她不能跟一一和黎响说,说了也不能缓解她心里的半点焦虑。
褚非悦见她又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便没再跟她说话。
手工坊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他们手上的活计上。
……
褚非悦跟凌芒雪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才把凌芒雪送回家。
黎响已经帮她们订好了明天的机票。
褚非悦回到家时,三个小家伙还跟霍宛聊得不亦乐乎,俨然是很喜欢今天的活动,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
褚非悦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听了一会儿他们聊的内容,便往后院走去。
她走到被称做小黑屋的房子前。
这房子挺好看的,设计得也很精巧,又没有前院那么嘈杂,是个不错的地方。
霍予沉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