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母谋害太子,罪大恶极,诛九族,于今日午时三刻处斩!朕念夫妻之情,赦皇后嬴氏死罪,退居守御馆,终生不得出!”
跪在大殿门外的嬴金陵如遭雷击,她脸色瞬间惨白,心不断地往下坠,胸口几近窒息,“诛九族……”
她喃喃完,陡地疯了一般起身跌跌撞撞跑上玉阶,可寒冬的大地跪久了,嬴金陵跑了一半腿一软摔翻在地,骨头碎裂的声音尤为清脆,她忍住钻心刺骨的痛,崩溃嘶吼:“陛下!臣妾的母亲是冤枉的!陛下!嬴氏满门忠烈,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嬴金陵声泪俱下,模糊的视线中,她见逆着光的大殿里龙骧虎步走出来的身影,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在看到男人冷酷的双眸后重新熄灭了,下坠的心骤然落在冰窖里。
殿门口威严尊贵的帝皇,脸上是浓浓的厌恶,如同冰刀子刮在她身上,扒皮拆骨,鲜血淋漓。
慕延征俯身蹲下,嬴金陵一瞬间以为他要扶起她,像从前一样,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轻哄,问她痛不痛?
然而耳边响起的声音刺骨冰寒:“既然嬴氏满门忠烈,正好下去陪大周列祖列宗,你父亲不是先走一步了吗?”
提起刚刚过世的父亲,嬴金陵眼泪又如同泉涌。
刚下葬的父亲尸骨未寒,嬴家就遭此灭顶之灾,满门荣耀俱灭!
而始作俑者,竟是父亲一手扶持登上帝位的男人……
嬴金陵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凤目,仿佛此时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哑着嗓子痛苦地问:“陛下等这一天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们害死了朕的发妻至爱,如今还要害死朕的宝贝儿子,居然还敢问朕这些?”
慕延征一把掐住嬴金陵的脸颊,不顾她是否能承受得住他的力道,语气森寒:“你那么喜欢当皇后,朕就让你当一辈子的皇后,看着你那罪不容诛的全家抄斩,这不比杀了你更能泄朕心头之恨?”
他说完嫌弃地收回手,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慕延征恶毒的话就像万箭穿心,刺得嬴金陵遍体鳞伤。
“原来你竟如此恨我……”嬴金陵瞧着他眼里的凉薄和嫌恶,整颗心像是被撕裂了开来,痛得快要晕厥。
她对他一见倾心,他要立庶民发妻当皇后,贵为权臣嫡女的她甘愿为妾,从无怨言,后来他发妻死了,他终究立了她为后,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他终于被她的真心打动。
十六岁嫁给他,四年椒房专宠,他竟没有一丝真心,全是算计!
怪不得他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原以为是他对发妻余情未了,不曾想是因为厌恶至极……
“来人啊,带皇后去守御馆。”
慕延征不再看嬴金陵,起身拂袖就要往里走。
“陛下请留步!放过臣妾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臣妾求您!”见慕延征要走,嬴金陵顾不上自己,急切撑起虚弱的身体,不甘心地往前想要抓住面前不远的衣袖。
她好不容易抓到了那件华贵的龙袍,就被毫不留情甩开,她站不稳直接从玉阶上摔下去,身体一路翻滚。
听到声音的慕延征顿住脚步,转身居高临下望着狼狈趴在地上的嬴金陵,他阴鸷的眼眸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挥手让侍卫下去查看。
昔日高高在上凤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如今像个落魄的疯婆子,发髻散乱,珠钗玉簪掉了一地,纯白的披风沾满了灰尘。
“皇后娘娘您没死就赶紧起来,别让咱家难做啊!”
嬴金陵纤弱的身躯因为剧烈的痛楚而轻颤个不停,她起不来,只能勉强抬起头望着慕延征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伤心欲绝:“慕延征,你好绝情……”
……
“皇后娘娘自杀了!”
一声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皇家园林蓬莱苑北边,僻静的守御馆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闻声而来的孙嬷嬷呵斥手忙脚乱的小太监:“慌什么喊什么!”
“娘娘……娘娘她……”新来的小太监跟着孙嬷嬷,他六神无主,眼睛不敢再往内室的方向望。
“真是晦气!”孙嬷嬷扭着宽腰过来,手帕捂住嘴,她脚步夸张,生怕昂贵的鞋子沾上蜿蜒流淌的血,满是厌恶的胖脸嫌弃地皱着。
檀木桌上的宫装女子安详趴着,风吹动她头上的金步摇丁零当啷,无力垂在古画上的手腕还在不断渗血,滴滴答答,染红了纯白的织锦披风。
“当真是死了吗?别又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陛下可没空来看!”孙嬷嬷大嗓门喊得房梁仿佛都在颤动,旁边的小太监眼看着她随手拿起梳洗用的青铜盆,猛地把里面的水泼过去。
小太监的尖叫淹没在青铜盆砸地的哐当巨响里。
“嬷嬷,咱们还是快请太医吧!”满目深红让小太监惊骇得手脚发软,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哆嗦。
痛!
嬴金陵头昏脑涨晕眩无比,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半分,整个人又好似溺水了一样,呼吸苦难。
怎么回事?
思绪还没回笼,她就感觉被人用力拉扯,蛮横无比,让她不怎么舒服的身体仿若散架一般,耳边的骂骂咧咧像是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