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下的天越湾，寒霜浸染中竟带着一丝莫名的死气。
她不敢想，自己昨晚如果意识到这个还能不能睡着。
黑色库里南在江禾的工作室门口停下，下车之前，江禾几次想打听吴一昨晚到底跟傅西洲说了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
眼瞧着库里南的车影融入车流，江禾才转身进了工作室。
小艾见见江禾进来，迫不及待上前，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嘴里的话也没停下：“姐，刚刚有位自称是杨氏集团副总的人过来。”
江禾挑眉，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人呢？”
“正在接待室。”
江禾听完，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一位枪手上门了。
“你先去忙，我去看看。”她交代完小艾，将手里的东西尽数交到她手中，径直往接待室奔。
今天遇到的情况，昨晚她已经想过无数遍，只是没想到杨家的人会如此迅速地上门。
也是，杨家大小姐在贵圈儿受到傅西洲的羞辱，人们当然不会把矛头指向真正的始作俑者，只会将刀尖对准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角色。
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柿子挑软的捏是人的本能。
江禾在开门之前犹豫了一瞬，深呼一口气还是开了那扇即将要审判自己的门。
正在喝咖啡的杨叶白抬头就看见一身休闲装的江禾站在门口，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示意江禾过来做。
没有杨敏娜那种目中无人的傲人气势。
谦卑有礼，善解人意是江禾长久以来的杨叶白的评价。
也深知，这种人比杨敏娜那种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的人更难对付。
一个是赤裸裸将自己的所有劣势和优点全部展现给所有人的人，另一个是收敛起锋芒，圆滑得似一块鹅卵石，无懈可击也找不出错漏。
她抿抿唇，坐在杨叶白的对面。
等着男人开口。
杨叶白从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
彬彬有礼的神色看向江禾，让人挑不出毛病：“江小姐，可以抽烟吗？”
“杨总，请随意，这里不戒烟。”
话音刚落。
咔嗒一声。
火光穿透两人的距离，点燃烟头。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了口烟气，能看得出，他憋了很久。
若是在外人看来，必是对男人的矜持有礼感动，忍耐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争得负责人的同意才会抽烟。
江禾看着男人的动作，不疾不徐，一点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两人无声对峙，看不出硝烟。
江禾知道，这抹浓黑的硝烟，马上要呛得自己睁不开眼。
须臾，江禾终究先开了口：“请问杨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不怪她心急，只是自己跟杨叶白耗不起时间，偌大的工作室还得靠她自己维持下去，自然不能和杨叶白这种整个家族做保障的娇娇公子比悠闲。
男人缓缓吐了口烟气，透过烟雾看她，那双湛黑无底的眸子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慢条斯理地捻灭了烟头：“没什么事，只是想来和江小姐联络一下感情，将来有合作的时候江小姐能看在往日情分，给我多优惠一下。”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一时间江禾在心里措好的逐客词也活生生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毕竟谁会放着钱不赚。
她挑挑眉，看向对面跟自己打太极的男人，眼尾轻挑，笑得妩媚极了。
起身将刚刚烧好的热水倒进茶壶里冲茶。
“杨总过奖了，我这个工作室规模太小，恐怕业务水平达不到杨总的要求。”
“江小姐不必见外，我能来江小姐这里，也是听说方总上一次有鼎损坏的博山措金炉拿到江小姐这里。修复成果方家老太太非常满意。”
“所以极力推荐我来这里，找江小姐寻求合作。”
提到方家老太太，江禾倒热水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她差点忘了，这次得罪人的名单里，头号硬茬就是极度重视女人名节的方家老太太。
据说虽然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但是方家这位老太太依旧保持着老思想，总是端着一副婆婆大于天的顽固想法，对方舟齐的母亲极力打压。
之前方舟齐刚在网上官宣自己成了她的未婚妻，前天晚上又在游轮上闹了那一出。
估计现在自己已经在方老太太眼里成功晋升为头号打击敌人。
这不，杨叶白刚来，就扯出了方老太太做自己的挡箭牌。
啧啧啧……
果然三只手砍了两只手——真有一手。
“杨总有话不必拐弯抹角，可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