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来,指尖逸散的灵力轻轻抚平伤口,钦原身上被他撕咬出的创口快速愈合,她拍了拍钦原的翅膀,钦原得了神的赦免,着急地挥着翅膀飞走了。
“为什么要伤害昆仑的生灵?”她站起来,稚气声音却有些严厉的问他。
“神明大人,您也许不知道,捕猎,是恶鬼的天性呢。”他手拢在一起,放在袖子里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你不一样。”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有良知的。”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以后你就叫阿桁,你会和人一样,在昆仑坦坦荡荡地生活。”
他噗嗤一笑,这个猎物,傻得近乎于蠢了。
“那么,神明大人……”他懒洋洋地问,“我吃什么呢?”
她握紧了手里的斩灵刀,举起它在自己白嫩柔软的手臂划出一条长长的刀痕。
蜿蜒的刀痕沁了血,像是爬在少女洁白的手臂上的一条毒蛇。
鲜血淋漓,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绽开了一朵朵血花,艳丽得像是她刀背扶桑的颜色。
她灵血的气味甜腻极了,即使只是闻着都几乎让他发疯,心底有一股冲动让他撕开自己的伪装冲上去把她撕碎,嚼烂,一点点地品尝她的美味。
“你说,你的食物,是吗?”看着他幽暗的眸色渐深,她对着他伸出了还在沁血的手臂,回答,“我。”
“以后,你的食物,只能是我。”
每天,他都会从她的灵血中得到满足,他喜欢用餐完微微用力咬她一下,她会皱着眉嘤咛一声,但她不会怪罪他,这个小动作成了一个标记,一种宣告,她是他唯一的猎物,他是她唯一的猎人。
他想,和猎物的时间相处久了,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吃掉了呢。
她很喜欢人间,她有时候会拉着他玩人间的游戏,她让他陪着她捉迷藏。
可昆仑一共也就那么大,他闭上眼就能嗅到她在哪里,于是他会假装迷茫地在昆仑四处游走,越走越远,听着她在角落里窃喜地嘻嘻笑,最后等她玩腻了,他再出现,假装惊讶地说原来你在这里。
有一次她玩着玩着,藏在昆仑的松树后坐着睡着了,他慢慢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想要抱回神女殿。
他并不着急,他停下来,第一次那么细致地打量她,她整个人都小小的,脑袋垂着,细密的碎发在她白皙的尖尖的脸庞投下阴影,那双总是亮闪闪的眼睛闭着,嘴角却仍带着少女特有的调皮的笑,粉嫩的樱唇像花瓣一样看上去十分可口。
于是他低下了头,含住了她的唇。
甜。
和血的甜不一样,她的甜很清澈。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呜呜了几声,非常慌张地转身跑掉了。
他伸手抚着自己的唇,心里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他想要她。
不仅仅是作为猎物。
那是捕猎的天性之外的,另一种渴求。
每到深夜,望着神女殿外的皎皎明月,身体里有一种奇异的躁动,他希望她不是在隔壁的神女殿睡着,他希望她就在他身边,他搂着她,看着她在他身下俯首称臣,看着她哭泣着求饶,她是一朵娇花,他恶劣地在心里想着,这么可爱这么娇小的她,什么都承受不住,稍稍用力她就会像多汁的果子一样汁水溅射,她红着脸唇齿间吐露的音节,小小的手攀上他胸膛的样子,不论如何,她一定都非常可爱。
但她逃走了。
她说淮桑之战中还有恶灵侵袭四界,她作为创世神,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等她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她就会回来。
从那时开始,她的谎言编织成了细密的网,牢牢地罩住了他。
他知道她离开昆仑只是因为他,未完成的战争,既是真相,也是借口。
可是,为什么……?
明明在黑暗中把我拉出泥潭的是你,在我归入光明后逃离我的,也是你。
后土神女走了,但昆仑有了另一位神。
有了她长期的灵血喂养,他体内的的鬼族天性得到压制,有时他站在她留在神女殿的灵境中,望着自己已然是高洁的神祇的模样,于他刚诞生时在血海中望见的自己的样子有天壤之别,他甚至都会怀疑鬼蜮中的残忍与嗜血只是一场噩梦,每次有这样的想法他都会不自觉的用舌尖舔一舔嘴角。
和光在一起太久,他都以为自己是光了。
灵镜是她的灵器,透过灵镜,他可以望见她带着十斩灵刀在战场厮杀的样子,明明自己就是该被保护的小女孩,却挺身而出保护其他人。
为了那些世人……值得么?
他关上了神女殿,日复一日,他坐在灵镜前,望着她和其他创世神征战,剿灭淮桑之战后残余的恶灵和妖邪,望着她风餐露宿,他也不会饮食,望着她和衣而睡,他也会枕星而眠,望着她受伤,他也会在身上同样的地方划开伤口,入睡前他会在灵镜前落下一吻,纾解绵长的几乎让他疯狂的思念。
直到那一天,她站在灵镜内,笑着说:“等杀掉妖王,我就回家,阿珩,你等我。”
原来她一直是知道灵镜可以照射外面的世界的啊。
他笑着回答:“好,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