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南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拘捕,季松云也没说什么,他似乎出了灵境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匆匆忙忙和她说了一句不用担心就下线了。
桑南南晚上回了家,神情还很恍惚,她漫无目的地在家里游荡,像是一个找不到归依的孤魂野鬼。
哥哥留给她的房子有两层,楼上是露天阳台,楼下是桑南南的卧室,哥哥以前用过的书房,一个不大的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客厅,家里东西不多,布置得很简洁,装修也很淡雅,墙纸是淡紫色的紫薇花,家具大多是红木的,没有花里胡哨的挂坠,只有精美的镂空雕花装饰,看起来古朴又低调,大概哥哥是个品味比较低调高雅的人。
桑南南洗漱一番后躺到了床上却睡不着,她打开窗户,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已经不再闷热了,凉风习习,挠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桑南南干脆到二楼的天台乘凉。
二楼视野很开阔,半圆形的阳台只有一圈白色的金属栅栏围起来,一个精致的心型吊兰藤椅微微随着晚风晃动,藤椅的支架上绕着一圈圈粗壮的紫藤,现在不是花期,紫藤只有光秃秃的树干。
桑南南走过去,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细微的哒哒声。
桑南南坐到吊兰藤椅里晃啊晃,看着夜色如水,缓缓流进这个城市,哼着歌哄睡了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这个吊兰藤椅太熟悉了,扶手都被她磨得光滑了,她能清晰地记得藤椅每一个弧度,似乎自己从很久以前就会坐在这里,只是那时候会有人站在她身边,给她递点心,陪她聊天。
大概是哥哥吧。
真可惜啊,紫藤开花在四五月份,那时候桑南南还在学校住宿,她想紫藤开花的时候天台一定华美极了,哥哥做的吊兰藤椅会像一颗缀着繁花的心脏,在天台有力的跳动。
她很喜欢这个天台,栅栏的高度也好,藤椅的大小也好,月夜的风景也好,这个天台一切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些都是哥哥给她留下的。
如果他还在,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好哥哥吧。
桑南南抬头,夜空中是星星点点的星子,她眯着眼找夏季大三角。
菡萏已经不记得灵境里发生的事情了,季松云似乎也对灵境习以为常,但从菡萏的灵境里出来桑南南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踏进小区开始这种异样感加剧,回了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似乎心里尘封多年的东西马上要破土而出。
桑南南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墨玉,自言自语:“阳玉,你从哪里来呢?是谁留给我的呢?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
但她心底却觉得都不是。
于她而言,阳玉像一份漂亮动人的礼物,一份令人窒息的禁锢,一个隐藏的世界的钥匙。
所有的秘密解开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呢?
她会有勇气面对真相后的世界吗?
月牙渐渐西落,桑南南在天台坐了一个小时,才回到自己房间打算休息。
脑海里呼之欲出的幻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觉得她大概是见过平等王的。
在她刚找到阳玉的时候,季松云守在学校门口和她说好好保管阳玉,当时有个男生在马路对面等他,他手上的银镯很显眼,给桑南南映像很深。
记忆重叠,他的银镯和山神回忆里平等王的银镯一模一样,精致厚重,看上去颇有几分古物的样子。
当时他隔着马路,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他无声地对她说“好久不见”。
她有一股冲动,也和他说一声“好久不见了”。
但……为什么呢?她记忆里从来没有他啊。
是她记忆太差了吗?
她能记起回家的路,回家的时候小区的人看到她也会亲切地打招呼,她能想起家里的每一个细节,桌子上的每一条刻痕,墙角的每一个涂鸦,这些都是她小时候信手画的,而这些印记陪着她长大,但关于家人她始终什么都不记得。
桑南南搜索枯肠,年少的记忆如同雁渡寒潭,变得虚无而飘渺,只有从哥哥去世之后的回忆变得清晰而明确。
大一的某一天,她收到了医院紧急电话,等她匆忙赶去,只见到了盖着白布的冰冷的尸体。
她很怕鬼神之说,也很害怕尸体,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打气:“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是我亲哥哥,我不怕不怕。”
然后她微微颤颤地掀起了白布。
哥哥被宣告死亡才不过几小时,身体也鲜活得如同活人,没有令人厌恶的腐烂或者尸臭,但只有一眼她就匆匆把布盖了回去,她印象不深,甚至都不记得哥哥具体的样子了,只记得当时觉得哥哥精致好看得就像木偶而不是真人。
然后是办理死亡手续,奔丧,好几天家里陆陆续续有人登门造访,他们都面色哀伤地安慰桑南南,说着节哀顺变或者哥哥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桑南南等等不能更客套的话。
其实她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觉得要作出悲伤的样子来应付这些客人很麻烦。
深夜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太没心没肺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她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失忆之后哥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