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蝴蝶谷。
身为十殿阎王之一的平等王——谷清晏习惯了加班狂魔冥帝大人桑淮伏案弄文的样子,难得见桑淮望着风景摸鱼,谷清晏手里拿着公文,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漫天灵蝶看起来浩浩荡荡,它们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嬉戏,蝶海之下,大片大片的金茶花下开得浓烈,像一大片流动的黄金,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
桑淮长身玉立站立其中,阒寂无声,海天蓝的眸光倒映出远处地府五座阴森幽然的鬼山状貌,谷清晏竟有种怪异的错觉,只觉得冥帝大人清瘦的背影显得孤寂无依。
但仔细想想也对,虽说桑淮是作为双子之一的新神降世,灵力之强除了双子中的另一位长生大帝可以与之媲美,放眼整个神域或许都无人可出其由。
但那毕竟是过去了,自从……哎……
谷清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今整个地府的重量都压在了这位冥帝大人身上,虽说如今四界都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神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冥界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和平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等谷清晏走近了,桑淮依然没意识到身后有人,望着群山层峦叠嶂,兀自想着心事。
“咳咳。”谷清晏咳嗽一声,桑淮这才缓缓转身。
“星君,这是您要的失去了灵的残魂名单,如您所料,续灵者越来越放肆了,他们的爪牙都伸到了人间,包括前段时间爆发的大批游荡的亡灵,也是他们搞的鬼。”谷清晏递上手中的宗卷,桑淮接过,漫不经心地翻看了几眼,数据完全切合,都已烂熟于心,他点了点头:“有劳。”
“还有一件事,星君,如今本应由第十殿轮转王入人间轮值,但您知道他的过去……虽然已经是神格,毕竟经历过一世,入人间难免触景生情,万一又遇到故人……对此他似乎很抗拒呢……”谷清晏颇为心机地略一停顿。
“任其心意,不做强求。”桑淮淡淡道。
“只是人间也不能没有冥神看守,况且季松云已然轮回百世,灵力渐弱,执念又深,总要有人看着他,防止他再犯傻……”谷清晏掩盖似地咳嗽一声,字字句句都是暗示。
“想去便去吧。”桑淮一眼看破他的想法。
“多谢星君,定不辱命!”谷清晏收敛扬起的嘴角,假作正经地说。
“还有一个任务,保护好南南。”桑淮吩咐。
“您是怕续灵者对南南下手?”谷清晏问。
桑淮笑了笑:“天下之灵皆由南南而来,续灵者如何能对南南下手?”
谷清晏细细品味桑淮言语中的深意,忽然心念一动:“您是说……南南是后土神女?!”
桑淮点了点头。
“我一直以为融灵术只是传言……”
“事在人为。”桑淮回答,“看守双玉的灵蝶前些日子消散了,看来那位大人已经苏醒,南南手握阳玉,想必也知道了双玉的秘密,我曾以为只要封印南南的记忆她就可以避免灾祸,如今看来灵的轨迹的确无法更改,我们只能迎难而上。”
“那位大人……”谷清晏喃喃,“这天地,又要变了么?”
“或许吧。”桑淮默了默,“但……我相信南南,过去也好,未来也罢,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希望。”
谷清晏叹了口气:“要告诉季松云么?”
“不必,时机未到,让他去人间历练历练也好。”桑淮伸出食指,蝶海中一只灵蝶轻轻落在他指尖,他的神色充满悲悯,感慨似地喟叹,“可怜的孩子,为了神女本心善意的委托却反而把自己困住了千年,和南南一同长大却从来不知道她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虽然知道星君行为处事必有其道理,谷清晏还是忍不住问:“这样对他不会不公平么?”
“公平?什么是公平呢?世上又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呢?”桑淮反问。
“……您说的是。”谷清晏顺从地说着,语气却并不十分服气。
“还是意难平么?”桑淮问。
“嗯……虽然看惯了地府卷宗里的阴差阳错,但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人身上还是会遗憾。”
桑淮笑了:“故事都还没开始,为什么要说遗憾呢?南南迟早会进入季松云的灵境,为他们的尘缘写下结局的,我们且看着就是了。”
谷清晏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他多虑了,星君永远是星君,会为所有人安排好的。
倏然,一个念头闪过。
那……星君自己呢?
他知道其他人的归处,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会和千年前的后土神女一样牺牲吗?但千年前还有那位大人,千年后的诸神,再无可与之比肩的神力,逝去了便是逝去了。
这会是星君的结局吗?
终究是没有问出口,谷清晏垂下了头:“星君,我先告辞了。”
“去吧。”桑淮朝他笑笑,“去人间也要好好工作,可别又贪杯了。”
更峤家。
更峤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看似乖巧的神秘的客人,他还未开口,威压感已经逼得更峤喘不过气。
怎么可能?
威压,都是高位神俯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