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桑之战,战后两百年,万山之祖——昆仑山山腰,一俊秀飘逸的成年男子携一清秀少年缓步而行。
此时正值风云变幻之际,天下即将易主,黑云滚滚,风雪呼号,手握灵刀的少年便是后土神女的白鹤神使——“松云”,赤足而行的成年男子为五大创世神之一的少昊天帝,二人并肩缓缓走上通往神女殿的台阶。
雪密密麻麻如同暴雨瓢泼而下,耳边是狂风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面前和身后都是无穷无尽的铺满了积雪的台阶,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像踩在厚厚的毛毯上,耳畔还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信徒们悲戚哀号之声,哀伤与悲痛笼罩了整座神山,似在为昆仑之主——神女后土的逝去而缅怀。
“好冷啊。”少昊望着天地苍茫,入眼皆是白雪,他伸出手,漂亮骨感的手接住了一捧孤零飘落的雪,看着雪在掌心渐渐融化成水,他看上去有些困惑,“我记得昆仑曾经不下雪的。”
“是,”松云低垂了眼帘,隐去眉眼中的隐痛,“曾经神女以神力庇佑昆仑,昆仑得以四季如春,但在神女建造晟暗仪来引度自身灵力至四界后,昆仑的庇护随着神女灵力的消散而逐渐减弱,自此昆仑才开始落雪,如今神女将逝,昆仑更是风雪倾山,再也未曾见盛阳。”
少昊叹息一声,没有应声。
二人拾级而上,很快等至山顶,远远地就望见到了神女殿。正如松云先前所说,神女殿前密密麻麻地跪着许多信徒,或掩面而泣,或哀恸欲倒,无不形销骨立,泫然欲绝,大有欲与神女同去的架势。
“师兄很执拗,拒绝任何人进入神女殿,甚至最后张开灵境,将神女殿与世隔绝,师兄得到神女的灵血喂养,如今已登神格,即使我使用斩灵刀,于其力我依然无法撼动,不得不请您出面。”松云解释着,语气低低的。
少昊闻言苦笑一声:“后土啊,你说你为自己造的这段,到底是缘,还是孽呢?”
松云眸色更深沉了几分,他移开了视线,望着手上的斩灵刀,刀身扶桑花流转,从刀柄到刀锋一点点飘落,像是斩灵刀在为将逝的主人哀泣而留下的血泪。
少昊转头对松云说:“淮桑之战后我便隐居多年,也不再在世人面前显露神迹,不如让二兽来引导他们吧。”
“是。”
少昊凝神,右手显出鎏花弓弓身,他左手拉紧箭弦,向天空射出一箭,箭羽穿刺云霄,灵力撼动天地,百兽惊走,灵兽号呼,待到箭尾消散,天空浮现朵朵火红绚烂的扶桑花,像是漫天的流云,华丽而凄美。
远处传来高亢的鸣叫,青龙与朱雀蜿蜒盘旋,腾云驾雾而来。
信徒们闻声抬头,望见二兽的形迹兴高采烈地高声欢呼。
“快看!是青龙!还有朱雀!神兽重新临世了!”
“太好了!神女!一定是后土神女!”
“神女还在!是神女在引导我们!”
“骗子!那些说神女湮灭了的都是骗子!人生老病死况且有个缘由,神女身为创世神,本就是天地至尊,怎么会无缘无故湮灭呢!”
“神兽飞远了!走!我们快去追!”
信徒们见了神迹,跃跃欲试着一窝蜂地从地上爬起来,很快追着朱雀和青龙跑远了。
松云握紧了手里的斩灵刀刀柄,语气低沉,颇有些怨怒:“神的子民啊,你们何时才能意识到神的庇护,终究也是有期限的……神女为了你们都……”
少昊拍拍他的肩,露出关怀的目光,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松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懊悔地说:“抱歉,天帝,我失言了。”
“不必道歉,后土决定牺牲自己维系人间灵的流转,我们心里都不好过,更不必说你与后土在昆仑共度数十年岁月,见证了这里从荒芜到繁华,自然更舍不得,走吧,我们去看看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连您都这么认为么?
松云捏紧了手里的斩灵刀,沉默着跟在少昊身后,又忍不住回头,仰头望着天空的扶桑花久久不曾消散。
像一池子鲜血。
神女,为了这个四界,值得么?
松云想着,自己都迷茫了。
后土神女与少昊天帝同身为创世神,凡创世神,都经历过了残酷血腥的淮桑之战的筛选和冠冕,他们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王,是金字塔的顶端。
他的师兄——珩,本身为半神半鬼之身,作为混种被四界唾弃,他灵力的强大更是让四界恐慌,在其父神的旨意下,珩作为弃子被丢弃在鬼蜮令其自生自灭,是后土在鬼蜮勘探时初遇珩并将其带回昆仑,而后在昆仑山救下濒死的白鹤并赋予其神力,自此,珩与白鹤一同作为神使侍奉后土左右。
和白鹤的妖神之身不同,珩有鬼族血脉,生性残暴嗜血,因此后土以自身灵血喂养,压抑其鬼族天性,在后土的滋养和指导下珩的灵力突飞猛进,如今也已封神,但珩再强,高位神到底也是不能与创世神相提并论的,少昊天帝与神女同身为创世神,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打开珩在神女殿设立的灵境。
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珩很明显也意识到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