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药渣倾倒在徐掌柜脚边。
“诸位，知道为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药保真。为什么？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保寿堂不敢卖假药。不穷不富的，药半真半假，吃不死，也医不好。而像我，家里头穷的响叮当的，有苦无门路，有冤无处说。保寿堂胡乱抓点树叶草根，谋财害命。病人吃完，自己好了，夸保寿堂药好。病人的病情反反复复，保寿堂就让家属继续抓药吃药。日复一日地消耗银钱，直把人熬到山穷水尽，油尽灯枯。病人一死，家属只会觉得解脱，哪里还想追究死因。”
个中利益有条有理，说的清楚明白。
围观人群纷纷倒戈，怀疑保寿堂的信誉。
“徐掌柜，你看看里边的牛膝，是真，还是假？！”
“什么真，什么假。你一个乡下泥腿子，根本不懂药。”终年打雁，被雁啄眼。徐掌柜脸色惊变，事到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全当是放屁。咬死对方撒谎，讹钱。
苏悦轻蔑一笑，指出真假牛膝的区别。
“真牛膝，表面棕黄或黑灰色，味苦、甘、酸，性平。假牛膝.....”走到徐掌柜身边，弯腰捡起一片药渣，举高给众人看。“实际上是土香片伪造而成。性温，闻之气香，口尝味苦而辣。”
苏悦捏起药渣，轻轻一捏，假牛膝碎裂。
“真假牛膝最容易分辨，也最难伪造的一点。真牛膝质坚韧，不易折断。而假牛膝，也就是土香片质脆，易折断。两者虽相似，作用却大不相同。我家婶子原本病快好了，就是因为吃了保寿堂掺假牛膝的药，差点见阎王。”
徐掌柜丝毫不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来抓药的老百姓有几个人能分辨药的真假。大部分人两眼一抹黑。
“谁说真牛膝不易折断，假牛膝容易碎。我们保寿堂是金仁县医馆翘楚，用的着造假卖假吗？”
这样的解释未免也太低级了。稍微懂点医术的人都知道真假牛膝的区分。保寿堂有本事让天底下所有的医馆、大夫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徐掌柜当然也知道他现在的话站不住脚，传出去，保寿堂的造假的事就兜不住了。他要找另外的说法，把事情圆回来。顺道再泼一盆脏水，摘干净保寿堂的问题。
“下贱蹄子，丑八怪满嘴谎话。你从哪儿捡来的一包假药，栽赃陷害到保寿堂头上。你能证明这药是从我们保寿堂卖出去的吗？！小小年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我们东家跟县太爷是亲戚。伙计，去县衙，把衙役叫来，严刑拷打，打到她认罪。”
光凭一包药渣，定不了保寿堂的罪。
县太爷是徐家的亲戚。保寿堂挣到的钱，指不定有县太爷的一份子。保寿堂上公堂，跟回自己家一样随便。
抬出县太爷，她就会怕？
县太爷、太子妃再了不得，再厉害。人命关天，豁出命，跟保寿堂斗到底。
苏悦十分淡定地替徐掌柜把后面那句补上。
“你们朗少爷的表姐，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对不对。得罪保寿堂，就是得罪徐家，得罪皇家，劝我赶紧闭嘴。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计较。”
亲戚坑亲戚，一坑一个准。
“你确定太子妃想认你们这门卖假药发横财的亲戚。太子妃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将来要母仪天下。你们别成天蹭她的热度，抹黑她的形象。”
当然，如果是先前见过的那个赵清清赵大小姐，当她没说。
徐掌柜梗梗脖子，以为抬出县太爷和太子妃好能吓唬住对方。谁知她油盐不进，浑身是胆。这事万一失控，东家怪罪起来...想到徐朗的鞭子，徐掌柜心头一颤。
“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药渣里的假药是从你们保寿堂买出去的。但，我刚才从保寿堂新抓了两帖药。我一步也没走出保寿堂，你们总不能说我栽赃陷害吧。”
聪明人会用脑子。
“一模一样的药方，一样是假牛膝。”
苏悦从新开的药包里抓出那把假牛膝，猛地掷在徐掌柜脸上。我就是这么嚣张，怎样！保寿堂卖假药，伤天害理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今天县太爷来了不管用。太子妃来了，照样得赔礼道歉。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证据确凿，保寿堂没话可说了吧！
苏悦不忘再打一手感情牌，渲染力十足地三问徐掌柜。
“一问我们穷人的钱不是钱？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倾家荡产凑钱治病，买回去的却是一包假药。难怪我们穷人就该死！！”
“二问保寿堂要怎么赔？百年老字号保寿堂，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受害者的损失！”
“三问大梁还有没有公道王法。保寿堂的东家该不该下大狱，给金仁县上当受骗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掷地有声的三问结束。
人群平静许久。
忽然间，一个声音炸响。
“保寿堂卖假药草菅人命，保寿店关店！关店！！”
在保寿堂里抓药的顾客群情激奋，争先恐后敲打柜台，要求退货。
门外围观的路人奔走相告，通知上当受骗的人，前来保寿堂讨要说法。
大梁重武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