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整天，苏悦都在附近的村子转悠，给人看病。极大一部分村民拿不出诊金，问苏悦能不能拖欠一段时间。还有村民确认病因后，长长一叹气，舍不得花钱治，认命了。
医者仁心，瞧见病患生活如此困苦，苏悦更不好意思开口要诊金。病人家里有什么，她就收什么。实在给不出的，苏悦会告诉病人家属，上山下田做活时，碰见草药，挖来交给她抵账。
后来，不知道谁传谣。牛角村有个七岁小神医。求医者，万金续命，以药换命。越是难治的病，开价越是离谱，药材越要稀罕。世人不但不指责，反而觉得小神医医术高超，立规矩是应该的。小神医不要你的钱，不收你的药，才是真真的糟糕。回家准备棺材吧。
忙忙碌碌到晚上，盘点总收入。
半个窝头，两个红薯，一把小木梳，两双草鞋...最值钱的是一顶斗笠。苏悦还跟邻村的铁匠赊了一口烧饭用的小锅。哎，一文钱没挣到，倒欠一屁股债。
苏悦自我安慰，以后出门行医，戴顶斗笠，下雨不怕淋，天热能防晒。又一想，自己黑得跟个包公一样，戴不戴有个毛线区别。
“我回来了。”
苏悦有气无力的把东西一丢，辛勤工作一天顿感身体被掏空。心心念念快点找到办法，弄到照身贴，可以进城宰大户。到时候，烧鸡烤鸭，大鱼大肉随便吃。
李衡似坐非坐，半倚在山洞里的一块石头上边，手中拿一把小匕首削藤条。
火塘内的火焰忽明忽暗，一道阴影落在李衡的侧脸上。李衡双眸半垂，神色慵懒，轻轻勾勾手，示意苏悦过去。
忽的，匕首寒光闪过阴影。阴阳交融，善恶交汇。
我在外边累死累活的挣钱。李衡倒好，悠悠闲闲在家削牙签。摆个二五八万的造型，模仿美人鱼。苏悦半搭不理，甩手把两个红薯丢进火塘里，期待它华丽变身成今晚的果腹晚餐。
“死不了。”李衡阴阳怪气说道。
“伤口愈合时间和受伤部位、伤势程度不同有关。你的伤最少要躺15天。”
男人心，海底针。苏悦没参透李衡话里有话，还当是李衡向她汇报伤口的愈合情况。她是医生，又不是魔仙堡的仙女。小手挥一挥魔法棒，伤口分分钟愈合。
李衡加重语气，强调道：“媳妇，我死不了。”
“有我世华佗苏神医在，阎罗王收不了你的魂儿。”苏悦当李衡是病得难受，耍小孩子脾气。李衡看着稳重，实际上也就是个刚步入青春期的大小孩。特殊时期，叛逆、忤逆、跟自己的衣食父母犟嘴是正常行为。“自我感觉好些没有？白天有没有发热、难受的情况出现？”
苏悦心理戏十足。哎呦喂，要发烧了，现在见到的会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李衡。听声音状态，恢复情况甚好，但心情欠佳。等会儿，想个办法，说服李衡宽衣解带。今晚，宜缝人。
“李衡，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不出半个月，伤口快速愈合。”
苏悦掏出大陈婶给的针线盒，悄悄瞅一眼李衡。柯邵桦说大梁的大夫都用针缝，李衡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大梁的大夫，缝个人跟缝鞋底子没区别。我一个学习过现代医学，手握祖传医典的绝世名医，缝合个伤口，手到擒来。
李衡睁睁眼皮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看谁长得都像颗烂白菜的气势。
他生什么气？
酸溜溜的醋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李衡哼声道：“媳妇，你我相识才短短几日，你就打算抛夫弃子？！”
噢，不是生气，是怨气。
李衡一整天都在山洞里养伤，他从何处得知自己在外面发生的事。冷静下头脑，苏悦狐疑地望向李衡。
“这么晚才回来，夫君等你等得望眼欲穿，几乎要成洞口的望妻石。”李衡率先发难，跟苏悦必须有话直话。他的媳妇是个心思纯净，脑子直的好媳妇。抬眼看到苏悦迷迷瞪瞪的表情，嘴角不由地向上一勾，怨气烟消云散。
“我在外面治病救人啊。”苏悦坦坦荡荡，倒是李衡一身谜团。“你白天出去了？”
“伤口疼的很，一直躺在地上休息。挨到太阳下山，我见你没回来心里焦急，便坐起来等你。再晚一些，夫君就打算冒死出去找你了。”
听话的病人，医生最喜欢。
“我瞧你心情不太好，是因为在等我？”
苏悦话落，李衡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半依靠石头的身子软绵绵塌下去，两条胳膊垫住脑袋。天知道，他有多着急。“担心你罢了。”
“我在外边挣钱，也很担心你。”担心李衡的伤势，害怕追杀李衡的人找到他，连累到自己。苏悦小声道：“我无权无势，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苏悦先前说的没错，李衡就是那种极度缺爱，给他块糖，就会把命给你的人。李衡惊喜地一下坐起来，“真的？你担心我！夫君死也瞑目了。”
情绪变化之快，大起大落。
苏悦嫌李衡幼稚，敷衍道：“没有照身贴，我连远一点的村子都不能去。今天的收入不太好，只换到红薯和窝头。村子里的人根本拿不出钱看病。幸好，我手上没多少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