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的瞬间,班级传来一阵惊讶的“喔”声,当同学们确定确实停电了之后,男生们兴奋了起来,而女生们则一言不发地趴在课桌上,就连叽叽喳喳的居秋霞与范雯丽,此刻也无比的安静。
“同学们,不要到处走动,请在各自位置上坐好,应该是跳闸了,稍等片刻。”班主任用她那甜美的嗓音跟我们说道,仿佛停电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我看同桌吴芝婷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一声不发。而我单手托腮,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闪电时不时晃得我眼花,那雷声像是雷公之怒。我不禁想起五岁的那年夏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不过那时我还没上学,那时陪伴我最多的就是我爷爷。
我爷爷是一位很有意思的老人家,他不像别人家爷爷那样,摆出一副老者的架子,他跟我是爷孙,但关系却好比朋友。
我爸在家排行老三,我爸结婚时,我爷爷就已经六十多岁,早已不再过问家中的事务。我爸一结完婚,就成为实际意义上的一家之主,家庭的一切重担都落到了他的肩上。而我爷爷则过起了退休的安逸生活,整天带着我到处游山玩水。
前面我说过,我爷爷早年为了生存逃荒到了外省,并在那儿安家。他去外省的时候,我爸爸才八个月大,而我大伯已经十三岁,我二伯也八岁了。不过在逃荒过程中,我二伯不小心失足落水,等我爷爷发现时,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充满饥荒与不幸的世界,去了一个永远没有痛苦的地方。
二伯的溘然长逝,给原本就落魄潦倒的爷爷致命一击,他为此一夜白头,从此一蹶不振,好在李爷爷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李爷爷就是前面提到的李伯伯的父亲——我常常称呼他为“胜利爷爷”,因为他总是给我带来胜利的消息,他的口头禅也总是“这真是一件伟大的胜利”!
胜利爷爷在我爷爷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给予了他足够的关怀与陪伴,让爷爷顺利地度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在我现在所在的省份,五岁已经上中班了,但在爷爷逃荒的那个省份,并没有幼儿园,只有一年学前班,学前班期满,就直接上一年级。而我五岁时,父亲还没有搬回故乡。
在外省,农历三月爷爷带我上山采蘑菇,摘大把大把的映山红。夏天带我去田里插秧,去田边的水渠里捉蝌蚪。其实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爷爷带我乘他的小木船,去池塘里拉粘网捕鱼。
一个沉闷夏天的午后,爷爷说去池塘里收网,我二话没说就屁颠屁颠地跟他去了。池塘离我们家有点远,爷爷到哪都是走路,他可能不会骑车,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他骑车,因此走到池塘边得花上几分钟。
走着走着,天空聚拢的乌云越来越多,遮天蔽日。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丝毫的恐惧,我跟在爷爷身后,胆子也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大。一想到收网,我眼前仿佛看到了网眼里粘满活蹦乱跳的鱼儿们。
爷爷的小木船就系在池塘边的一棵大树上,那棵大树据说是清兵入关时种下去的,结的果实曾经一度拯救了这个小山村的村民。我不知道那棵树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的树冠很大,像一个巨大的遮阳伞,下雨天躲在下面,也不会淋湿。
而它的果实有点像榛子,但比榛子要长点,尖点。最令人称奇的应该是它的树干吧,粗到四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勉强将它合抱住。
这棵大树就长在池塘边上,以池塘岸为分界线,将这棵大树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向陆地方向延伸,另一部分向池塘方向延伸。
夏天的时候,年轻人就会爬上大树,从枝干上往池塘里跳,女人们就在陆地上,带个小凳子、小椅子,躲在树阴下,坐在岸边摇着扇子,聊着天,顺便看看跳水嬉戏的年轻人。
爷爷拉着我上了小木船,他麻利地解开系在树上的绳索,用竹篙对着岸边用力一撑,小木船就快速地驶离了水岸。
看着船舷的一朵朵浪花,这种心情别说有多高兴,但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乌云翻滚,狂风大作,顷刻间雷电交加!
“小乖乖,要下雨了哦,你怕不怕?”爷爷笑着跟我说,他对这种可怕的天气,因为习以为常,所以无所畏惧。
“有爷爷,我不怕!”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非常了解爷爷,别看他骨瘦如柴,华发满鬓,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人。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什么苦没吃过?我什么困难没遇见过?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搞不定的麻烦!”
忽然大雨如注,电闪雷鸣,爷爷无所畏惧,只见他麻利地从船上拿出一把油布伞,用力的撑着。
老实说,猩红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鸣,把我吓得不轻,即便是撑着油布伞,斜风吹拂下的暴雨,依然会打湿我的衣服。
风雨交加的时候,爷爷两只手用力地撑着伞,防止被风吹跑。因此,没有动力的小船自由自在地漂浮在水面上,借着风的力量,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闲逛。
雨水拍击下的池塘,根本就看不清水面,更看不清粘网的浮标在哪里。听着雨点拍打油布伞的“啪啦啪啦”声,我内心既有恐惧,也有兴奋,衣服被雨水打湿,也完全不在乎。
等风停雨歇,乌云散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