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看啊,阿吉生的好看,还会读书,往日里都说阿吉是个傻子,可你们看他对梁儿珠儿上心的那个劲,像是个傻子吗?这明明是在讨好未来的小舅子呢!”
红珠捂着嘴巴噗嗤地笑,她不是小龙坎本村的人,去年才刚嫁进来,是明婶的儿媳妇。
见媳妇这么说话,明婶瞪她一眼:“谁说阿吉是傻子的?”
红珠吐了吐舌头:“娘,村里人不都这么说吗?”
明婶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看一眼顾兰,见顾兰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打着哈哈道:“村里人那都是玩笑话,只因阿吉住的远不常与村中往来,这才惹起这些误会,你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
这些话不像是说给红珠听得,反而像是说给顾兰听得,同屋的女子至少有几处偷偷观察顾兰神情的视线。
那感觉,有点打量,有些琢磨。
气氛逐渐有些僵硬,就连赵婶子也有些察觉到了。
她摆手道:“是我家福生没这个福分,我以后不再提了,阿吉可比福生好多了。”
顾兰从炕上起身,明婶连忙问她:“兰丫头可是心里不舒服了?”
“没呢,就是想出去走走,总是坐着身子不舒服。”
顾兰回答十分得体。
见状,明婶便让她离开。
出了房门,顾兰伸个懒腰,家里的磨盘已经搬到别处了,不然想要做木薯粉只能到她家中,那么多男人总是不方便的。
阿吉在厨房门口,用草木灰堆了一处字板,正在教梁儿学写字。
珠儿穿着干净的衣服,头上扎着两个冲天小辫,见到顾兰来了,张开双手晃悠悠地朝她跑来:“姐姐~”
她说话声音奶声奶气,脸蛋儿洗的干净,最近吃的好了,衣食无忧,也渐渐红润起来,像个红苹果一样。
顾兰抱起她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我家珠儿又没有学会写字呀,珠儿真乖~”
“写字!”珠儿还不懂写字是什么意思呢,只会重复顾兰的话,她虽明面上说是两岁,可实际算来,顶多一岁半,连话都说不太清楚,更遑论写字。
顾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阿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梁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兰,继续低下头练字。
顾兰直视着阿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总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你不开心了。”
笃定的语气。
顾兰轻轻摇头:“我现在吃得饱,不怕受冻,连家中的活儿都有人干了,怎么会不开心呢?”
话是这么说,顾兰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阿吉起身,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不必介怀她们的话语,她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顾兰沉默不语,她不傻,自然知道这些女人对她没什么恶意。
不仅是这些女人,就连村里的男人,也对她没什么恶意,反而隐隐有点保护的意思。
一开始顾兰觉得,他们都是些好人,有恩必报,因为她告诉他们树葛的食用法子,他们这才倾囊相授,对她如此好。
可渐渐地,顾兰察觉到一些奇怪之处。
这些人对她好的不太寻常,有点讨好的意思,还有点观察的意思。
顾兰一开始预想过,就算她主动交出木薯法子,是想着报恩,可总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找茬肯定也有,就像顾家人这样。
事实上,确实有人对她有意见,有些人埋怨顾兰,为何现在才告诉他们这个法子。
那人的老母亲,怕拖累家中,半个月前主动上山寻死。
可第二日,那些对她有意见的人就没在她眼前出现过,再见面时,不仅对她毫无怨言,反而开始道歉自己上次的鲁莽。
就算是傻子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顾兰这样生性多疑又敏感的人。
她向来不惮猜测人性的恶意,做出每个决定之前都会想一下最坏的结果,确定自己不在意,才会做。
顾兰知道,这些都是因为阿吉和邵老头。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小山村里奇怪的只有阿吉和邵老头,毕竟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
可现在,她居然才发现这个小山村处处都存在着不正常。
这种不正常,伪装的无懈可击。
附近的村庄,基本都会有一个大姓氏在村子里占据主要地位,其他零散姓氏依附在大姓周围。
而在小龙坎,姓什么的都有,这些人自称祖辈上逃难,逃到这里定居,原本互相不认识,后来才慢慢熟悉一些。
他们如同别村的人一般,耕种嫁娶,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识字,对外面的世界一问三不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上。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些人,有着顾兰想不到的紧密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