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就来了!?”
顾兰眉头紧皱,昨日他们才在集市上看到官差张贴征粮公文,今日就有粮官到村中征粮,仅一日功夫,估计大多数人家都还没准备好呢!
若是还有人不知道公文的事情,万一起了反抗之心,岂不是又要发生昨日那样的悲剧?
不对。
顾兰想起昨日和阿吉的谈话,今年已经交过一次粮税了。
朝廷实行十税三 ,也就是每收获一百斤粮食就要交税三层,算得上苛税,可近些年,每年都要交税之后再征税,弄的民不聊生,唉声载道。
顾兰刚穿过来时,觉得原身种植一亩地,只收获一袋多粮食很少,可那已经是交过税之后剩下的脸。
就算不被顾家人抢走,一袋粮食四个人吃,只怕没过完冬天就全都饿死在家中。
一叶知秋,从她一人的遭遇上,就足以猜测村子里大多数人的粮获情况。
顾兰抿唇,回头看向阿吉:“若是今日没法,可能还是要找你和邵爷爷借钱,你放心,只要能够度过这次难关,日后我定会加倍偿还于你!”
昨夜的反抗之心只是星星之火,一醒来她就脑子清醒了,怎么可能靠她一个人去反抗官差啊!
阿吉自然没有拒绝,“你尽管放心。”
“好,多谢你了,我去村子里瞧瞧情况,柱儿你在家中看着弟妹。”
顾兰说罢,提脚要往村子里去。
柱儿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大喘气,见顾兰要走,连忙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
他方才和师父正在练体呢,累的本就不行,在半山坡上瞧见穿着赤色衣裳的官差,邵老头停下动作,带他开始观看。
只见那二官差身后跟着粮官和书吏赶往里正家中,十户为一里,小龙坎少说也有二三十户人家,平日里没什么大事,干脆就所有人共用一个里正。
柱儿昨日见过官差的凶悍,有些害怕,也好奇这些人怎么会来的这么早。
邵老头便去村里打听,这才知道今年征粮有些许变化。
前面两年征粮一直都是里正查证人头,只要交上足够的粮食,官府便不会说什么。
可昨日公文张贴后,官府率先在镇外村庄收粮,谁知道等粮官去到之后,才发现村庄里的人十不存一,大多数人为了逃避交粮,竟然连夜拖家带口地跑了!
他们就算跑也跑不远,顶多就是到亲戚朋友家稍加躲避,只要避开这段征粮的时日,官府找不到他们人,法不责众,也就拿他们没办法。
一夜之间,老夫逾墙走,老妇出门看,除了那些挪不动的老年人,村里几乎没多少人了。
这件事传到官府耳中,自然引起众怒,先是下令勒杀村庄中剩下的老人家,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村口示众,随后又下令,让粮官到每个村庄清点人头。
若是到征粮之日胆敢有人再做出这种阳奉阴违之事,下场就如同那些老人一般。
邵老头听得不住摇头,他咬紧牙关,脸上青筋直冒,双手捏的嘎嘎直响。
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得国不正,竟还敢如此……”
如此什么?柱儿没心思听清楚,他看着那些穿着红衣服的官差,眼珠子都快冒出火来了。
村里人很快就来齐了,不出所料地,唉声叹气,埋怨朝廷怎么又开始征粮,像昨日被杀死的妇人那般哭泣的也不在少数。
柱儿还看见了顾老太等人,他们同样心情低落,看见柱儿也没心情说什么,一家人凑到一起不知在说啥。
粮官很快就清点好了小龙坎的人数,总共二十三户,一百五十六人。
到时候需要交粮四百六十八斗,还需往镇上运送,此路程来回需要三天。
若是少交粮一斗,轻则坐牢,重则砍头。
如此严苛的税收和要求,如何不让这些辛苦一年却仍要饿肚子的百姓痛哭?
一时之间,小龙坎上空萦绕的哭声不计其数。
官差听到这哭声,顿时皱下眉头,厉声道:“这些贱民是何意思?对朝廷不满,还是对我们不满?”
他手放在腰间阔刀上,直吓得里正两股颤颤,他可是听说了这些官差的事迹,怎么敢起反抗之心。
可别说村里人想哭,就连他自己也想哭啊!
为了让粮官吐露些信息,他可是用自己的家底填补不少。
只求到时候粮官能够公正一些,别干出大斗换小斗的混蛋事就可以了。
里正再三保证自己会督促村里人交够粮食,他态度恭敬,又让家里人杀鸡做饭,这才平息官差的情绪。
快到晌午了,便是留下来吃顿饭也无妨,里正又拿出家中好酒,配着好菜招待着,屋子里二官差得意的笑声简直要冲破房屋顶。
村里人相互搀扶着,渐渐散去,有人哭的腿软,走路都走不动。
“不对劲,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