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钦看王重单脸色有异,似在悔恨又似在惋惜、自嘲,心中不免冷笑一声。
尽管王重单每一句话俱将他摘得干干净净,没有提分毫自己的过错,赫连钦还是猜到了王重单先前魔怔的原因。
王重单跟周奕行、彭宇一起站在城楼上,周奕行没有要求彭宇去迎战,只是保持了沉默,那同意与怂恿彭宇出城的是谁?
是王重单,是他王重单胆小怕事,把彭宇推了出去,美其名曰为了长星州百姓而战,那你自己怎么不出去?
过后,还把所有的错归到周奕行身上,让周奕行因此愧疚至今,害怕王重单宣扬出去,对王重单这个目击者、怂恿者百般忍让,实在可笑。
现在又想起来后悔了,不知道是后悔不该让彭宇战死,还是后悔说出了这个只有他跟周奕行知道的真相。
偏偏王重单不引以为戒,在呼子岭时仍旧莽撞,被赫连钦几句话激得带兵攻打上野渡,最终惨败。
不过是如今落得了这般田地,心中悲戚罢了,王重单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了,认为错的是他们这些阻止他的人。
赫连钦知道了彭将军的死因,便转身出了营帐,不管后面王重单怎么喊,都没有回头。
是夜,巡夜的士兵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时刻警惕着,不放过半点异动。
蓦地,远处传来叫喊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巡夜士兵循声望去,就见远处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忙大叫起来,飞速跑了过去。
待士兵到达着火的营帐时,就见一个个光着上半身的士兵从营帐里跑出来,脸上带着黑灰,有的士兵头发被烧了半截,正气愤的猛捶地面。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着火?”巡夜的士兵赶忙问道。
被问的士兵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抹了一把脸,“他奶奶的,不知道谁放的火,大半夜的把爷熏死,是想烧死你大爷吗!”
“放火?谁会来这放火?”巡夜士兵更加惊讶。
有闻讯赶来的士兵,提着水桶就往营帐泼去,想要浇灭这大火,然营帐过大,火势极旺,废了半个时辰才彻底将其浇灭。
“啪!”一士兵踢了一脚被烧得漆黑的木架子,神情恼怒,嘴里不停的骂。
其余光着上半身的士兵俱是做出同样的动作,想想也是,他们在里面睡得好好的,就叫人放火烧了营帐,要不是有人中途醒了,恐怕他们今日都得死在里面,心里能好受吗?
巡夜的士兵见状,忙安慰一声,“别气了,人没事就好,都出来了吧?”
被他这么一问,士兵们俱是一愣,看了看彼此,嘴唇嚅动。
“怎么了?难道还有人没出来?”巡夜的士兵看他们表情不对劲,忙追问道。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一个长得老实巴交的士兵开了口,“我们,我们把王将军忘在里面了。”
“啊!”巡夜士兵惊呼一声。
把王将军忘在了里面?
王将军不能走不能动的,自己根本出不来,被遗忘在里面,现在又过了这么久,王将军怕是┉
士兵们心中惊恐不已,他们是讨厌王重单,可也没真的想让王重单死啊,再说了,五殿下没有要处死王重单的意思┉
第二日一早,王重单被火烧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有士兵闻言摇头叹息,有士兵骂了一句“死的好”,还有士兵疑惑怎么突然就着火了呢。
听说五殿下知道王重单死了,只是轻叹了一声,道,“王将军也算是随将士们而去了。”
意思不就是,王重单死了就死了,当作是慰问那一万将士的亡灵了。
底下的士兵们俱明白了赫连钦的意思,与王重单同营帐的士兵则是松了口气,庆幸赫连钦没有责怪他们。
周奕行则是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时,心下竟是一松,他本就看不惯王重单平时懒懒散散的做派,王重单又害死了一万士兵,周奕行更加容忍不了王重单,只是碍于彭宇,心怀愧疚,才没有处置王重单,而是让赫连钦处理。
现在得知王重单死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奇异的没了。
只是连周奕行也没察觉到的是,他对彭宇的死更加难以释怀了。
“五殿下。”余镜走进帐中,毕恭毕敬的站到赫连钦身边,“外面来了两个公公,说是您的贴身太监。”
赫连钦抬眸,眼中附上笑意,“可是云升与云夜?”
“是的,就是云升公公跟云夜公公。”余镜答道。
“快请他们进来。”赫连钦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朗声道。
余镜不敢多言,应声退了出去,“是。”
片刻后,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云升的声音,“殿下,奴才可以进来吗?”
赫连钦在心中感叹了一声,云升和云夜还是如此的谨慎,不管与自己再如何亲近,再有多日没见,仍是克制的在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