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林善举确实是觉着对方的报价远远低于自己的预期了。
他来顺风镖局之前,特地跟那窑场老板打听过了,自己这批货运到省城大概是什么样的价格。
窑场老板估了估价,告诉他应该会是二十两左右。
二十两听着是不少了,但是对于他这批货的价值而言,这个价钱其实林善举还是能接受的。
但是没想到,眼前这个顺风镖局的年轻女镖头,居然开价只有十两。
不过林善举想了想,倒也是很快明白过来为何对方报价如此之低。无非是如今顺风镖局近况不好,想用价格战多拉点生意呗。
于是他忙道:“十两可以,那就十两吧!”
见林善举如此爽快,陆瑶反倒抬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浑身冰冷的气势,也在不觉间稍稍柔和了些。
她开口道:“那公子择日带我们去验一下货,没问题的话,便可以签订镖单了。”
林善举点头称好。
随后二人便商议了一下验货时间,定在了明日下午。
一切都商谈妥当后,林善举便拱手告辞,随后翻身上马,赶着回家去把托镖的事告知自家后娘了。
等林善举走后,陆瑶先去把长枪放置好,随后便去看望自家阿爹了。
刚走到屋前,便见到陆小玖,也就是自家那个幼弟,在屋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
一瞧见陆瑶,顿时被吓了一跳,就像一只受惊的地鼠一般,连忙迅速地缩回了小脑袋。
陆瑶眉头微蹙,迈步进门后,便瞧见陆小玖跪在阿爹的床头,把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阿爹,我回来了。”
陆瑶冲床上的陆远问候了一声后,视线便再次落到了陆小玖的身上。
“你方才在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陆小玖双肩一抖,随即把身子缩成了一团,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般的望向自家阿爹。
陆远这时已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收到陆小玖的视线,不觉把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
“你别怪他,是我让他出去帮我打探情况的……”
陆远说着,目光落在了陆瑶身上,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心虚。
说实话,他这个闺女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像极了她那早逝的亲娘的性子……不,应该是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有时候严厉起来,连自己这个五大三粗的总镖头,都觉着有些发怵。
就像这会儿,他明明也只是想关心一下镖局的生意,但一瞧见自家闺女的冷脸,便不由地觉得心虚起来。
心虽虚,但镖局的事还是要过问一下的,于是便道:“听小玖说,你刚才接了一个送大货去府城的镖,只要了十两银子?”
明明觉着这价格不合适,语气却十分的小心翼翼。
陆瑶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边没什么表情道:“爹,您如今该好好养伤,镖局的事就别操心了。”
说着便走到床前,把茶杯递到了陆远手里。
陆远顿了顿,随即叹了一口气,悲怆道:“爹不是嫌你开价的少,只是觉着,你太受累了……”
他自然是明白为何陆瑶只报低价,但越是明白,越是痛恨自己如今的无能。
若非顺风镖局落到如今的境地,若非自己不是伤了腿只能卧床,若非镖局里还有一帮兄弟们要糊口,他怎么舍得能让自家闺女挑起这沉甸甸的担子?
十两银子啊,要是换做以前,这么低廉的价格他绝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如今闺女为了赚这十两银子,还得风餐露宿好些天,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陆远看向自家闺女,视线不觉落在她左脸上的那块硕大的疤痕上,心里不觉又是一阵揪心的痛。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他闺女哪里能被带毒的刀剑划伤了脸,以至毁了容……
如今,竟然还落得了一个小母夜叉的名声。
陆远一想到这里,就想掉眼泪。他那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啊,怎么就没护住呢,等将来他下了黄泉,哪里有脸面对她娘啊?……
陆瑶一瞧见自家阿爹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脸上的那块疤,平静道:“有这块疤也挺好,再没有登徒子敢往我跟前凑了,路上若是遇见匪贼,倒也能吓一吓他们。”
陆远:“……”
他更想哭了。
登徒子和匪贼是吓走了,闺女你的姻缘也一并给吓走了啊!
前两年说亲的媒人,不知道来了多少个,轰都轰不走……如今把媒人绑来,都直摇脑袋,闭紧嘴巴再不肯给她说亲事了。
唉!愁啊!
陆远除了叹气,便只能是叹气了。
“爹您别多想了,我去给您熬药。”陆瑶也不是会说什么宽心话的人,望了垂头丧气的自家阿爹一眼后,便转身走了。
陆小玖竖着耳朵,听到脚步声已经出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挺得笔直的背,也一下子弯了下来,改成了跪坐。
“爹,您放心,等再过几年我长大了,就跟阿姐一般厉害了,阿姐就不用再出去走镖了!”
陆小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昂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