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他们晒得跟狗似的,个个都又渴又累,腰都快断成两节,完全都是在强撑。
而那姓范的瘪犊子,此时竟然在小船上撑起了一把伞来遮阳!
不仅如此,还从秧船里掏出一个竹筒,悠哉悠哉地大口喝起了水!
遮阳伞是昨日临时加上去的,是林善言见范县令栽秧时被晒得不轻,这才对秧船又进行了改良,即在靠背处增加卡洞,可使伞柄竖插于此,能起到遮阳防晒的效果。
不过,这种用法也仅限于无风的状态,有风的情况下再撑伞,就影响但秧船的平稳了。
几个县令看得口渴难耐,最终只得都先暂停栽秧,跑上田岸去找水喝。结果这一番来回,又被范县令甩下了一截。
“毛兄,你为何不去栽秧?垫底了可是要被知府大人批评写检讨的。”
几个县令中,只有毛县令始终兴致盎然地一直观看着范县令栽秧,一副浑然不在意比赛的样子。
听到范县令的问话,他憨厚地一笑:“嘿嘿,不瞒范兄,我这体格实在不适合干这个活儿,今日本就是抱着垫底的心来的……”
说到这里,他话音忽然一转:“范兄,咱俩也是同期的进士,又一同被发配到桐州的县城来当官,多少也有些交情……”
见毛县令笑得一脸殷情,范县令不禁挑眉道:“毛兄这是想?”
毛县令“嘿嘿”一笑:“也没别的,就是希望你快点插,等插好了将这秧船借我一用,可否?”
范县令闻言顿时失笑:“原是为了这个……毛兄不必等我插完秧,我另借一条秧船给你便是。”
毛县令眼睛当即一亮,惊喜道:“范兄还带了多余的秧船?”
范县令笑着点点头:“自然有的。”
是他昨日连夜让几个木匠赶制出来的,而且不止一条。
范县令指了指田岸上的窦师爷,让毛县令去找他要既可。
毛县令立马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了,顺利地从窦师爷那里抱了一条秧船回来。
这一幕,直把其余几个县令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还能借的?
他们瞧得一阵眼热,有心也想跟姓范的借一条来,可惜读书人都是甚要面子的。方才喷人家喷得太狠,实在拉不下脸来去开这个口……
于是一个个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南城县的付县令,都怪这姓付的带的头!
付县令:“……”
你们这帮鳖孙……
于是,比赛就这么继续着。
最终,和光县的范县令毫不意外地夺了第一,率先上了岸。
而最出人意料的,居然是毛县令。有了秧船的加持,竟然一路从最后一名追赶到了前三!
当然,也是有运气的成分,本来他也只拼到前四,结果最后的一段赛程,原本的第三名很突然地就倒下了。
今日日头实在太猛,而读书人向来体弱的多,导致半途晕倒的就有俩。
比赛结束后,除了范毛二人,其余诸县令一个个就跟蔫茄子似的,累得都靠自家师爷搀扶才不至于倒下。
知府大人倒也是通情达理的,便给众人赐了座,随后发表大赛总结:
“圣上常言,农乃国之根本,凡事必以农事为重,忧农之所忧,急农之所急。”
“而近年时遇天灾,以致百姓流离失所,民生甚艰。如今天灾已过,百废待兴,故而特发这兴业悯农金给各州府,望吾等为官者用此金来兴农业,解民苦。”
“正如范县令所言,今日本官举办这栽秧赛,就是意在使在座诸位能真正体味农人之艰苦,往后能重民生,为民解忧,做好一方父母官。”
“今日这栽秧赛,本官倒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和光县范县令这秧船确实乃农之良器,若是推广下去,必能缓解农民栽秧之苦,提升其效率。”
“范县令,听闻这秧船是你辖内百姓所发明,不知是何人?”
听到这里,一直垂着头紧紧跟在窦师爷身后的林善言,心口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