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大概是有低血糖的毛病,稍微一饿就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任芸像个软脚胖虾一样,一路扶着墙走出来,还不敢太用力,生怕这裂了缝的泥土墙被自己给推倒了。
堂屋里没见人影,任芸又晃晃悠悠挪到了西屋门口。
然后便看见屋里的茅草床上,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奶娃娃正闭着眼睡觉,那就是原身的孙子,乳名叫小果宝。
旁边静静坐着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目光呆滞。
这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林善止,今年八岁,是个小傻子。
虽然智力有问题,但好在很听话。
让他在家看着小果宝,他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从中午他们出门到现在,鼻涕拉了老长也不知道擦。
觉察到门口有人影,他抬头看了看,见是任芸,愣了愣,然后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鼻涕。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喜欢看到自己流鼻涕,他不能让她看到,不然就要挨打挨骂。
后背还有前两天被树条抽打的伤口,很疼。
见倚在门边的任芸没什么反应,林善止便又低下头,继续看着床上的小果宝。
任芸两腿直打晃,完全顾不上去留意这孩子的心理活动。
出去挑水的杨大桃回到家时,便看见婆婆扶着墙,正哆哆嗦嗦地向屋外的灶台进军。
杨大桃连忙放下水桶,小跑过去搀扶住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没等任芸开口,肚子便自动发出一阵震天巨响。
“咕噜!咕噜噜噜——”
婆媳二人同时愣住。
任芸脚趾抠地,表情差点皲裂。
杨大桃默了默,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后,小心翼翼道:“上午挖的野菜还剩了些,我去煮了。”
任芸绷着表情点点头,然后被杨大桃扶进了屋。
“娘先坐会儿。”
任芸四下扫了扫:“……”
……坐?坐哪儿?
她倒是想坐,那也得有张凳子不是?
眼看堂屋中间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板,任芸一屁股坐了上去,想到鞋子里好像进了小石子,又把腿放了上去,脱了鞋查看自己的胖脚。
看着盘腿坐在“饭桌”上抠脚趾的婆婆,杨大桃:“……”
算了,她还是烧饭去吧,别讨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任芸感觉自己快要饿昏过去时,杨大桃终于端着一大碗热乎的野菜糊糊过来了。
看着那碗像足了黑暗料理的黑色糊糊,任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仅看着难以下咽,还稀得跟水似的。
但任芸知道此刻自己压根儿没得挑,而且也实在饿得狠了,于是一闭眼,也顾不得烫,“吨吨吨”连吞了几大口。
yue~
任芸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
难喝,真他娘的难喝,还拉嗓子。
但是不喝不行。
“吨吨吨。”
yue~
“吨吨吨……”
yue~~
强忍着恶心喝了小半碗后,任芸猛然想起来,原身貌似在房间里藏了两块饴糖!
她连忙把碗塞回杨大桃手里:“不喝了。”
随后便直奔东屋,拖着两条发软的胖腿,跑出了穿越以来的最快速度。
杨大桃看着手里还剩大半碗的野菜糊糊,愣了好半晌。
她咽了咽口水,居然还有剩?而且还剩了这么多?
要知道自从去年的荒年后,家家户户基本都是每日只吃两顿饭,而自家更是缩成了一顿。
家里只有婆婆能多吃这一顿。
杨大桃欣喜不已,连忙把那大半碗糊糊放回了锅里温着,等着待会儿林善言和林善举回来后一起分着吃。
任芸这边,直奔床头那个放衣物的木头箱子,不多时便成功翻找出了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正是那两块饴糖。
她连忙捏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甘甜味化开蔓延,顿时冲散了嘴里的那股子苦涩味。
她干脆躺倒在床上,慢慢嘬着糖块,没多时,终于感觉头也不晕了,手也不抖了。
呼~总算活过来了。
日头渐渐西斜。
去田间除草的大儿子林善言,和去山上捡柴的三儿子林善举,相继回到了家。
杨大桃把锅里的野菜糊糊端出来,倒在四个陶碗里,每个碗里分了小半碗。
四人围坐在堂屋那块石板充当的饭桌旁,林善言看着面前的糊糊,咽了咽口水:“这、这是?”
林善举瞥了瞥东屋,小声问:“娘今天没吃完?”
杨大桃点头。
“那咱就吃吧。”林善言说着端起碗,低头吞了一大口糊糊。
真香。
虽说只有小半碗,但空荡荡的胃里有了东西,今天夜里也不会饿得太难受了。
林善举和林善止也连忙开吃。
杨大桃拿起一个小木勺,把自己的那份糊糊喂给怀里的小果宝,等确定孩子不吃了,才把剩下的那一口舔进了肚子里。
任芸走出房门时,四人正捧着豁口的陶碗,一点一点地舔干净,舔得认真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