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打骂女儿,甚至有时故意说些刻薄的话来刺激冷柠的每一根神经,这样的安心无疑是可恨的。
但可恨之人也有她的可怜之处。
嫁给冷锋后,安心过得并不幸福,当年为了能帮到惹是生非的弟弟,错误地选择了冷锋,进而导致自己的婚姻日后一地鸡毛。
安心的弟弟安强,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年轻时好喝酒,每次哥们做了坏事,酒劲一上来大包大揽背锅的总是他。
等派出所找上门,安心便会去找冷锋说情,那个年代的警察有点私权,没什么大事通融一下也就放了。
那时的婚姻虽说谈不上包办,但大部分也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人的撮合加上安心当时的想法是,弟弟安强太不省心,跟冷锋结婚的话,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也许他可以帮得上忙。
就这样他们结合了。
在冷柠七岁之前,她没有跟父母在一起生活,而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安心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很少回父母那里看望女儿,她担心身上的淤青会被他们看到,有时实在没遮住时,也总会笑笑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不碍事。
不出几天,冷锋又一次在冷柠面前对安心大打出手,冷柠平静地劝妈妈离婚。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冷柠最真实的想法。
她想象中的家应该是温馨的,而她所处的环境却乌烟瘴气,充斥着暴力。
冷柠也实在不想看到妈妈整日因为和父亲吵架而泪流满面,不想让妈妈再被强势的父亲拳脚相向,更不想让妈妈为了自己而委曲求全一辈子……
“妈妈,你们这样太痛苦了,还是离婚吧,我跟你走,我不会埋怨你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会好好学习,你也不必担心我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心里会有落差……”
安心先是一愣,但还是流着泪摇了摇头。
谁知这话被冷锋听到了,对着冷柠就是一顿呵斥。
“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人家的孩子看到父母吵架都会劝和,有你这样的吗?”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怎么供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别人家的孩子一听说父母要离婚,又是自杀又是离家出走的,你在干什么?”
冷柠感觉得到,父亲的愤怒已达到了极点,可她没有一丝怯懦,那时才十几岁的冷柠仿佛化身保护妈妈的战士,跟父亲据理力争,面对父亲机关枪式的责骂,她不甘示弱。
“如果以后我找的老公跟你一样蛮横,你心里怎么想?”
“操!你以后要是找我这样的做老公,就烧高香吧!”
“你这个死丫头要是再敢反抗老子,信不信我打死你?”
安心死死拖住还想继续反抗父亲的冷柠,甚至给了她一记耳光让她闭嘴,安心知道冷锋的拳头有多硬,她不想再看到冷锋打人,因为那一幕,太可怕。
冷柠两眼含泪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再搭理父亲。
安心不离婚的原因之一是太要面子。
她总觉得离了婚的女人会被说三道四,也总会无限放大别人的想法,她害怕父母被邻居议论、害怕父母抬不起头来,也害怕被同事指指点点。
别人无心的一句话就能左右安心的情绪,只要安心听到关于她任何事情的只言片语,她都能琢磨半天,总之永远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活,却把最糟糕的一面留给了女儿。
其实安心不离婚还有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冷柠。
在那个年代,做母亲的人大多觉得不管自己受到任何委屈,总是要顾及孩子,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哪怕是遭受家庭暴力,也总会选择忍气吞声,总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安心也不例外。
她怕女儿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她担心的事情还有好多……
不离婚更是为了冷柠的理想。
冷柠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而这,从来不是受父亲冷锋的影响。
警察这个职业她甚至是从电视剧里了解到的。
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周末,冷柠无意间看到了《重案六组》这部当时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剧中的季洁警官英姿飒爽,明察秋毫,和组员合作破获了一起又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冷柠不由对这个职业心生向往。
开始安心只是觉得女儿的理想只是一阵风,没想到时间越久女儿对自己的理想就越坚定。
“考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做刑警”,这是冷柠小学时就给自己定的目标。
可这跟安心是否离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冷锋的弟弟冷湛是当初Y市最年轻的派出所教导员之一,1993年Y市发生连环强奸案,冷湛几天几夜未合眼,一举拿下犯罪分子,成为Y市最有潜力的警察之一。
而安心也看出了这一点,她没想到多年后的女儿居然会选择做警察,可既然决定走警察这条路,如果小叔子将来真的能平步青云,没准儿可以帮冷柠一把,自己舍掉重新选择婚姻的权利给女儿的将来铺路,这也无妨。
选择这段婚姻是因为弟弟,而继续这段糟糕的婚姻是因为女儿,安心的一生,可悲、可怜。
童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冷柠的心里有太多对原生家庭的阴影,甚至一度不相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