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人还真以为沈惊语是在请教自己,不假思索指向一只盘子:“我看,就是这道花炊鹌子水平最好。”
她一说这话,冯美娘和卢元光顿时都愣了下。
就连沈惊语都没想到,尤夫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没忍住便笑了。
尤夫人不悦:“笑什么?”
“没什么,咳咳……”沈惊语咳嗽了声,深深看着尤夫人,笑道,“夫人您说得对,花炊鹌子的确是咱们大凉国的一道名菜。”
尤夫人冷哼:“那是当然。”
沈惊语笑笑:“不过鹌鹑这东西不好找,只在东北和东南有,咱们西北这边地方偏僻,一向都是拿不足月的小鸡崽子代替鹌鹑的,所以这道菜不是花炊鹌子,说是花炊鸡崽子倒是更合适。”
“这……”
尤夫人狠狠一愣。
她没想到这道菜居然让自己露了怯,脸色顿时一片青白。
沈惊语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开口补刀:“不过这也怨不得夫人您,毕竟鹌鹑和鸡崽子这两者的差别本来就不大,做成菜肴之后就显得更没有什么分别了,也就只有从小到大吃惯了这些东西的人才分得出来什么是鹌鹑,什么是鸡崽子,您是不行的。”
尤夫人脸色难看无比。
沈惊语这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她穷人乍富又爱装腔作势。
尤夫人本就是个小心眼的,被沈惊语一说又忍不住多了个念头,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在嘲讽自己,说她没有这个本事却还要强装做富贵样子?
尤夫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不由含怒看了沈惊语一眼:“好个尖牙利嘴的丫头!我今日记住你了,你说,你叫什么?”
沈惊语眸光微动,笑道:“我姓沈。”
姓沈?又是个姓沈的!
苗氏那不省心的继女姓沈,晚间县衙要宴请的女人也姓沈……这几天她遇到的倒霉事儿,怎么都跟姓沈的人有关!
“本夫人记住你了!”
尤夫人怒瞪了沈惊语一眼,怒气冲冲大步离开。
记住了?哼,早就记住了。
沈惊语撇撇嘴,施施然回到桌边吃饭。
冯美娘忍不住多看了沈惊语一眼,小声问:“沈娘子,你是不是认得她?”
冯美娘还真是够敏锐的,这都能一眼就看出来。
沈惊语笑了,点点头:“确实是认得的,是我在京城里的一位旧相识。”
“旧相识?”冯美娘有点意外,“这样的人,她……”
沈惊语意味深长地道:“旧相识是旧相识,关系是好是坏可就不一定了。”
冯美娘明白过来,脸色有点发白:“她好歹是通判夫人,若是我得罪了她,那……”
沈惊语一看就知道,冯美娘是担心被自己连累,安慰她:“放心吧,她不是什么精明人,何况刚才和她说话的人一直是我。”
冯美娘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她看向沈惊语的眼神里出现愧疚:“沈娘子,我……”
沈惊语微微一笑,制止冯美娘的话头:“好了好了,咱继续吃饭。”
“哎。”
冯美娘答应一声,坐下来讷讷地吃饭。
这一顿饭,多数人都在担忧,吃得没滋没味的。
唯独沈惊语仿佛没心没肺似的,吃得津津有味。
卢元光忍不住多看了沈惊语一眼,小声感慨:“表姐,你先前光知道说我心大,可是这沈娘子的心好像比我还大,你怎么不说她。”
沈惊语明显听见了,往卢元光这边瞥了一眼,
冯美娘又是气恼又是尴尬,恶狠狠拧了卢元光腰间一把:“住嘴!就你长了张嘴,一天到晚叭叭的总有那么多话要说,别人怎么不说。”
卢元光小声嚎:“嗷……”
苏宝珠原本坐在两人之间,听见卢元光的惨叫声眨了眨眼,往冯美娘身边缩了缩。
卢元光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将冯美娘给吓到了,忍着疼小心翼翼地笑:“宝珠别怕,舅舅不叫了,不叫了!你过来坐下吧。”
苏宝珠脆生生地道:“宝珠不是害怕阿舅叫。”
卢元光一愣:“那是为什么?”
“宝珠听娘亲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宝珠准确无误地6引用出了冯美娘说过的话,小童音奶甜奶甜,“阿舅是个好人,可是宝珠不想像阿舅一样听不懂娘亲的话,宝珠害怕惹娘亲生气。”
卢元光,“……”
他捂着胸口半晌没缓过来,什么叫扎心了,这就是。
冯美娘嫌弃地瞪了卢元光一眼:“宝珠说得对!你看看你,卢元光,你连一个小奶娃都不如。”
卢元光第二次被扎了心,蹲下来在地上画圈圈,不说话了。
沈惊语、桑朗和桑婉儿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原本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众人继续吃吃喝喝,只是心头对沈惊语还是忍不住的有点担忧。
吃了一顿饭,众人默默各回各家。
冯美娘原本想要直接带卢元光回去,却被沈惊语劝住了:“好歹等看了榜再回去吧。”
冯美娘苦笑道:“算了吧沈娘子,横竖元光考上的几率……哎,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