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话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之外谁也没听到。
可与此同时,太王妃的院子中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不久前在人前还体贴周全的瑞王妃听完太王妃的话,秀丽的脸上覆上一抹不可说的阴冷,冷笑道:“如此说来,定北侯府大约是无意与王府结亲了?”
太王妃拨弄着手中的碧玺珠轻轻摇头,说:“是我大意了。”
她与侯府老夫人的确是有几分年少时的情分在。
可那点儿子情分早就在经年累月的蹉跎中散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能给她些往日的面子来走一趟,却不见得会在孙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有所松动。
毕竟……
当今圣上权起于乱世,是踩着满地横流的鲜血登上的皇位,对手中的权柄也抓得极紧,除心腹之人不可放。
放眼整个汴京,能与定北侯府权势相提并论的人家屈指可数。
定北侯府为此谨慎,也不太让人意外。
只是太王妃自己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拒得如此直白。
她仿若是看不出瑞王妃眼中的阴沉和不悦,淡淡地说:“照她的意思,那个孙女儿大约是个不出挑的,也无意许到鼎盛之家,只想寻个寻常门户做个正头夫人即可。”
“你既是在外头都见到了人,觉得她这话有几分真?”
说起这个瑞王妃的脸色更不受控制地难看了些。
她冷着脸说:“侯夫人说玉青时的身子骨不好,昨日就出城去京郊皇庄调养身子去了,故而今日并未到场。”
太王妃微微眯起了眼,说:“没来么?”
“是真的身子不好,还是蓄意避了?”
瑞王妃没好气地嗐了一声,憋着气说:“瞧侯夫人那样儿,倒不像是说假。”
“听她的意思,那个玉青时似乎是个极为体弱的,说是连风都轻易受不住,只怕是个没福的。”
瑞王妃膝下只一嫡子,太王妃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孙子。
在某些事情上,两人的想法大约都是相通的。
让瑞王妃感到不虞的事儿,同样也会让太王妃暗暗皱眉。
见太王妃皱眉不言,瑞王妃索性说:“母妃,今日在场之人极多,侯夫人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玉青时的身子不好,这事儿估计掺不了什么水分。”
“宣城未来的世子妃不光是要门庭荣耀,怎么也得是个好生养的,否则费尽心思弄个病秧子回来顶什么用?要是这病秧子入了咱家的门一命呜呼了,好好的亲家没结成,说不定还会结了仇,这事儿可不划算。”
太王妃听出她的话外之意,禁不住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瑞王妃转着眼珠想了想,迟疑道:“儿媳今日还见了定北侯的嫡出次女,觉得那个叫玉青霜的就很不错。”
出身尊贵,落落大方,瞧着面色红润又有礼有节,比起至今不知其面还病弱的玉青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太王妃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都没想就摆手说:“不可。”
瑞王妃皱眉说:“母妃为何如此笃定?”
“定北侯虽是有意为玉青霜定下人家,可现在不是还没定吗?只要咱们赶在他人之前把这事儿敲定,这事儿不就成了?”
见她满心盘算着玉青霜无意去想玉青时,太王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你可知侯府老夫人今日还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过些日子请我去喝小孙女儿定亲的喜酒。”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相当于就是把玉青霜已定了人家的事儿摆在了明面上说。
瑞王府若是再装作不知意,贸贸然的跑去求娶,说不得就会成了妄想夺人所美的笑话。
不管是长辈还是宣城,都丢不起这个人。
左不行右堵路,瑞王妃气急之下有些说不出话,只能是木着脸咬唇不言语。
太王妃见了有心想说几句,可话不等出口,就有个满脸焦急的下人从外头冲了进来,两脚发软似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嗓门说:“太王妃,王妃,外院上门那儿出事儿了!您二位快去瞧瞧吧!”
瑞王妃闻声唰的一下站起来,冷声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出什么事儿了?”
跪在地上的人满脸挥之不去的惊恐和害怕,反复张了多次嘴才终于从挛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煞白着脸说:“西侧偏院里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个人,冲撞了在园子里的贵女,还说了一些胡言乱语的浑话,被不少人都听到了,眼下……”
“眼下那些在场的贵女都慌了,还有不少夫人都赶了过去,只怕是要出乱子啊……”
在听到西侧偏院几个字的时候,太王妃和瑞王妃的脸色就同时都变了。
太王妃收起手中的碧玺珠站起来,沉沉道:“跑出来的人呢?”
“死了。”
“死了?”
“对,那人说完浑话就朝着假山石撞了上去,头破血流当场没的气。”
死是死得利索,可说出去的话被人听到了耳朵里,这哪儿是能遮掩得住的?
瑞王妃和太王妃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