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中的开解之意,玉青时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
她说:“冬蝉。”
“你觉得云妈妈这人如何?”
冬蝉没想到玉青时会问得这么直白,思忖片刻有些为难地说:“姑娘问这话就是在为难奴婢了。”
“奴婢今日与云妈妈是初见,往日无来往,近日也无深交,只怕是说不上什么得用的话。”
冬蝉自小跟在老夫人跟前得培养重用,自然知晓说话的分寸。
她能拐着弯地劝解玉青时不必把云妈妈的话放在心上,却不能直接说自己对云妈妈的不满。
放眼望去整个梅青院中的人都是从各房拨来的,没有一个是跟在玉青时身边一起长大的心腹。
这种情况下,玉青时的心会更偏向谁,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有些话点到为止是分寸,说得多了,就是自讨无趣了。
玉青时深知她是这么个谨慎的脾性,没得到具体的回答倒是也不在意。
她摆手示意冬蝉可以不必按了,睁开眼轻描淡写地说:“夫人说这人是寻来帮我打点梅青院的,可我总觉得云妈妈年纪大了恐有精力不济,只怕是做不来那么多操心的琐碎活儿。”
“只管把人放在西厢房里养老便是,旁的琐事就不必麻烦她了。”
说是养老,其实相当于是把人闲置不用。
又或者说,云妈妈从一开始就并未得到玉青时的信任。
意识到玉青时此举背后的深意,冬蝉心中虽有意外,却识趣地没多言。
正巧这时连秋回来了。
她进屋还不等开口,玉青时就说:“去把彩衣和云芝叫来。”
彩衣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云芝却只是个从外院选出来的二等丫鬟。
这两人被叫到屋内时,规规矩矩地跪下给玉青时磕头问安。
玉青时眸光淡淡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半合眼帘,轻轻地说:“即今日起,你们四个就是我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连秋管人,彩衣管衣料,云芝管吃食茶点,冬蝉管钱财私库,往后梅青院中的大小事都由你们几人打点,不会什么要紧的,可不必禀我自行处置。”
“其余人按府上的规矩分了等次,一会儿从我的账上拨了银子去分别赏了,往后赏罚都按规矩来,就这么着吧。”
彩衣原本就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被提作一等丫鬟倒也正常。
可名不见经传的云芝会被玉青时一手点出来,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云芝本身也忍不住露出了意外之色。
可她本身性子稳重,哪怕难忍诧异还是没忘了规矩,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应是。
玉青时弯起眼尾看了她一眼,说:“往后就跟在我身边了,可知道跟着我要怎么做?”
云芝年纪稍小些,陡然被主子提拔重用还有些恍惚,可听到这话的刹那张嘴就说:“奴婢既然是姑娘的奴婢了,那自然连命都是姑娘的,姑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玉青时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疼,手指失控地颤了起来。
她眼眶微红地说:“让你做什么都愿?”
云芝不假思索地点头。
“奴婢听姑娘的。”
玉青时静默半晌,转头看向彩衣,说:“你呢?”
彩衣不卑不亢地微微垂首,认真说:“奴婢自然也是听姑娘的。”
玉青时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
“好……”
这两个丫头前世不得她重用,最后却是为了她的私心死的。
不管是彩衣还是云芝,她们都死在了玉青时的愚蠢之下。
可哪怕是到死的那一刻,她们也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背主的事儿……
说起来,还是玉青时亏欠她们颇深。
玉青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万千浪潮,摩挲着指腹说:“你们先下去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东厢房来,往后就住在这边了,今日不必上前伺候,都下去收拾吧。”
彩衣和云芝齐刷刷地给玉青时磕了个头躬身退出去。
等这两个熟悉到恍如隔世的面孔从眼前离去,玉青时眉眼间的疲色直接浓到了化不开的程度。
冬蝉见了心中不落忍,忍不住小声说:“姑娘,一会儿您还得出门呢,现在就累了可不成。”
“要不奴婢把饭菜端上来,您多少用些,然后去里间歇会儿养养神?”
见玉青时似有不愿,冬蝉有些不敢劝。
连秋抿了抿唇,苦笑道:“姑娘,您一会儿去的可不是别处,那是秦老太太家里。”
“老太太自来就心疼您,家里的春草小姐和元宝少爷也把您当心尖子,要是他们看到您气色不好,说不定就要担心了。”
连秋跟秦家人相对熟悉些,想想就止不住地叹了一声,惭愧道:“奴婢之前还跟他们拍胸口保证,说定会把您照顾得好好的,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您连饭都不肯多用,奴婢可当真就是找不到交代的说辞了。”
提别人或许无用。
但说起秦家老小,玉青时漠然的眼中就多了一条不清晰的裂缝。
秦老太原本就不放心她。
分别时春草和元宝更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