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神色复杂地顿了顿,跟宣于渊说起了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这位徐先生本是徐家的老太爷,按理说应当是徐家顶门立户的人物,当年官入内阁,哪怕是在汴京城,那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这位大人物多年前牵扯入一桩旧案当中,虽是没受到直接的牵连,最后不知怎么想的,不久后就辞官而去,至此销声匿迹没在人前露面。
多年生死不知,不少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藏在这不大的山村里。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极少,再加上他行事谨慎,极少在人前露面,所以唐林等人到了这里这么久,也一直没察觉到什么。
直到前日,玉青时带着元宝去村学跟先生道别时,暗中藏在身后跟着的唐林才从中察觉到了端倪。
徐先生去衙门认了徐伟的尸。
徐伟死的时间已经长了,再加上天儿热,从衙门认领回来时,已经烂得没了人形。
他没直接把人下葬,带着曾永清架起了柴堆,把人烧了,收敛骨灰装进坛子里,大约是想命人带回徐家祖坟下葬。
可好巧不巧,他还没来得及点火,玉青时就到了。
按理说玉青时是不应该认识徐伟的,毕竟人都烂成了腐肉,就算是之前凑巧见过一面,如今也应该是认不出什么了。
可玉青时看到躺在柴堆上的人脸色霎时就变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着了。
可只有藏在暗处的唐林看清了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狠意。
她认识徐伟,大约也顺着徐伟的尸身猜到了徐先生的身份。
她甚至可能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唐林注意到宣于渊的脸色不太好,带着迟疑为难片刻,低着头小声说:“玉姑娘前日还进城去了首饰铺子。”
宣于渊不知为何心头微跳,沉沉道:“她去首饰铺子做什么?”
唐林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宣于渊说:“她拿了一张图纸,想让工匠比着图纸打造一个玉佩。”
纸上绘出的图案,俨然就是宣于渊误打误撞买回来送给玉青时的玉佩。
甚至连上头的迟字都绘得分厘不差。
那首饰铺子早被宣于渊的人暗中接管,掌柜的认识玉青时,拿了图纸拍着胸脯说两日之内一定能弄出来。
转头就把图纸交给了唐林。
被宣于渊周身愈发低沉的气势压迫,唐林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杵着脖子说:“玉姑娘留下了一个地址,是城内的一个花楼,说是等这十个玉佩打造好,就直接送到花楼去,送给楼子里的几个姑娘,还留了名姓。”
“我觉得有蹊跷,暗中去查了查这几位姑娘的来历,发现好几位都是被赎了身的,这几日就会跟着恩客去别处,离了县城,往后就再也不好查了。”
也就是说,玉青时费心弄出了十个假的玉佩,然后设法把这些玉佩送给了被赎身的妓子。
得了玉佩的人几日后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
有心以玉佩为线索的人查探到此处,也会在十个假玉佩和不知所踪的人海面前失了线索。
除此外,玉青时还在村子里张扬即将搬家凤阳县的事儿,几乎是闹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万一有人顺着徐先生给的线索查到了秦家村,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搬去了凤阳县,来人也会去凤阳县查探。
可玉青时根本就不会去凤阳县。
她想去的地方,从头到尾就不是凤阳县。
但是她瞒得死死的,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盘算到底是什么。
萦绕在脑中多日的迷雾终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挥散而去,重重故布疑阵之后的真相终于显出几分可抓的头绪。
就连宣于渊都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内,玉青时竟能无声无息地布下这样大的一盘局。
若不是有唐林等人在暗中盯梢,只怕是他都要被玉青时绕到圈子里去!
他罕见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哑声说:“定北侯府的人在何处?”
“什么时候能到?”
唐林苦着脸答:“起码还有十日。”
“十日……来不及了。”
宣于渊当机立断,沉声说:“我会一直跟着她,设法把她具体的去处透露给定北侯府的人。”
“记住,一定要尽快把定北侯府的人带到,别让他们跟着玉青时撒出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幌子走岔了道儿!”
玉青时撒出去的迷雾太浓太深,她小心地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滑溜得像一条抓不住踪迹的鱼儿,只要稍不留心,让她在此溜入人海之中,定北侯府的人再想寻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玉青时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
宣于渊荒唐了小半辈子,头一回见玉青时这样的异类,一时间又气又好笑,盯着唐林就说:“一定得尽快,知道吗?”
唐林大约也是头回碰见这样的事儿,怔愣一瞬苦笑着点头。
“您放心。”
宣于渊心情复杂地背着手回了秦家小院,进门时正好看到玉青时在对着月光收针锁线。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