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心里虽不忿,可手上的活儿倒是一点儿没耽搁。
在秦老太的指点下,他和玉青时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把袋子里的种子尽可能地挑拣好。
然后把挑出来的饱满种子装在大木盆里,用刚好盖过种子的水泡好,找了个阴凉处放着。
泡好种子的木盆刚放好,秦老太就拿了些大小不一的布袋子出来清洗。
宣于渊一边帮着把洗好的袋子拉扯平整挂在竹竿上晾好,一边忍不住问:“老太太,这袋子是做什么用的?”
秦老太抬起手背擦了擦汗,笑着解释:“等稻米种子泡上两三日,就要把泡好的种子装到布袋子里,然后用晒干了的稻草把这这个袋子围起来放在厨房里头,灶里还得留着有余温的炭,这样才能催着稻种生芽。”
等稻种出了芽,就得抓紧着把种子撒到地里去,一日也不能耽搁。
秦老太把最后一个布袋子清洗好,揉着酸疼的腰站起来说:“迟迟,咱们明日一早就得下地,不然等种子出了芽再弄就来不及了。”
玉青时盯着灶里的火头也不回地点头。
“行,那今晚我把下地用的东西都收整出来,明日天亮了我随你去。”
因次日一早要下地,天擦黑时玉青时匆匆做好了晚饭,吃过饭就揪着抱着风筝不想撒手的元宝早早睡下。
宣于渊还在为白日的事儿憋气,夜里睡不着蹦跶着出来数星星看月亮。
他单腿盘在树杈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天上的明月暗暗失神。
夜风静谧,月明星稀。
好好的风景却生生被不请自来的人打破了安静。
宣于渊忍着不耐地掸了掸指尖的灰,淡淡道:“最近汴京太消停了是么?”
“连你都有空出来闲逛?”
来人似哭又笑地看着摊在树杈上不起的宣于渊,头大无比。
他艰难道:“汴京一如既往的不太平,我也不清闲。”
“但是,你在这儿有人逼着我来寻,不来就要弄死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平心而论,他是很不想来的。
因为就宣于渊的尿性,他就算是来了也注定是白跑一趟。
可这话他说了没人信啊!
张堰看着悠哉自得却瘸了腿的宣于渊头大如斗,忍住暴躁小声说:“三爷,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儿很危险?万一被有心人察觉你在此处,之前的事儿再上演一次,可就一定能有安然无恙的运气了。”
“这儿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就勾住了你的魂儿回不去了呢?”
宣于渊在这儿安逸得很。
汴京城里的人却急得不断掉头发。
想到那几位知道宣于渊真的瘸了腿后的反应,张堰心累地搓了搓脸,闷声道:“你到底是觉着什么有趣?”
“甭管是人还是东西,或是物件,你开口说一句,但凡是你喜欢的,看上了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我定完完整整地给你弄回汴京去。”
“你听我一句劝,别在这儿琢磨了,回汴京去关上门慢慢看成么?”
宣于渊再在这儿赖着不走,真的有人就要疯了……
张堰说得真情实感,宣于渊听了却是满脸的不以为意。
他朝着玉青时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玩味道:“你想把我感兴趣的弄回去?”
张堰一听有戏忙不迭地点头。
“就凭你?”
宣于渊不屑一呵,学着玉青时奚落人的样子撇撇嘴,慢悠悠地说:“别说是给她完完整整地弄回去,只怕是还没等近她身,你就被弄死了。”
再说好端端的,他把玉青时弄回汴京作甚?
汴京哪儿有这儿有意思?
不等被鄙视的张堰答言,宣于渊就摆手说:“你要回自己回,我不回。”
“三爷……”
“叫祖宗都没用。”
宣于渊拿起自己的拐杖翻身从树杈上跃下,稳稳地落地后说:“是姨母让你来寻我的?”
张堰憋着气点头。
“不是贵妃娘娘,还能是谁?”
宣于渊微妙十足地啧了一声,点头道:“也是,我那个好母后巴不得我赶紧死了,若是知道我在此,就算来寻我只怕来的也是杀手。”
张堰闻言神色一凝,肃然道:“三爷,这话心里知道即可,说出来万一被人听到了,那可是……”
“怎么,你要去揭发我?”
张堰……
一段时日不见,这人的嘴怎么更缺德了?
他在这农家小院儿里到底吃的都是些什么?
张堰被噎得黑了脸闭嘴不言,看到宣于渊熟练地杵着拐往前溜达更觉心塞。
他挣扎道:“不回就不回,可你总要给我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不然贵妃娘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来了一趟没能把你带回去,你觉得来之前许诺我的板子,我能跑得了?”
要不是板子加身的威胁就在眼前,张堰才不稀得来跑这一趟。
看着苦瓜似的张堰,宣于渊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泛出一抹转逝的浅笑。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月亮,悠悠道:“你自己回去。”
“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