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昼夜不合眼的张罗着,将芸娘的身后事尽可能周全地办了。
不等稍松口气,家中的一老一小就出了差错。
秦老太年纪本就大了,接连受打击,强撑着熬到丧事结束,就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元宝撕心裂肺地哭了数日,夜里昏昏沉沉地起了高热,时醒时睡,情形极险。
前世家中接连生变,秦老太和元宝芸娘就是相继去的。
从此就只剩下了玉青时一人,最终走上亡途。
她被噩梦惊得半点不敢大意,连夜请了大夫,将秦老太和元宝分别安置在自己身侧一左一右,一眼不错地亲自照看。
这么熬了两日,秦老太稍清醒了些,睁眼看到短短几日便脱了相的玉青时,苦涩垂泪。
她老了不中用。
元宝还小。
芸娘一走,这个家的担子就落到了玉青时身上。
可玉青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秦老太咬着牙关哭得伤心。
玉青时却像是察觉不到她眼中悲痛似的,打趣道:“奶奶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如今可还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她说着将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舀起一勺递到秦老太嘴边,轻声说:“大夫说没歇息好才会如此,只要喝上几剂补气的汤药,好生养上一段时日便可无事。”
“迟迟……”
“嗯?”
秦老太接过她手中的碗,仰头将药一口喝尽,而后才心疼地说:“家中艰难,往后更是……”
“何必将银钱费在我这把无用的老骨头上?”
玉青时好笑地嗨了一声,把药碗放在装了清水的盆里涮了涮,头也不抬地说:“银钱的事儿用不着你老人家操心,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便是。”
她把洗干净的碗放好,在另一个盆里拧了块湿帕子,转身将元宝头上已被烫得温热的帕子换了下来。
秦老太见元宝躺着不动眼里迸出了焦急,急声问:“元宝这是怎么了?”
见她着急得要爬起来,玉青时赶紧把人扶住,轻声解释:“小娃娃阳气不稳,受惊便起了些热,大夫来瞧过说是无碍,好好吃药就行。”
似是为了证明玉青时说的不错,昏睡中的元宝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娘,人虽没睁眼,可声气儿却不小。
秦老太闻声如释重负地拍着胸口叫了声菩萨。
玉青时压下眼底忧色,略显牵强地勾了勾唇,扶着秦老太在床头坐好,说:“元宝的药中缺了一味,我一会儿出去找,奶奶在家中帮我照看着元宝?”
秦老太不赞成地摇摇头,说:“要去也是我去,你这都多少时日没能合眼了?我……”
“奶奶,我忙活着心里踏实,就让我去吧。”
秦老太愣着没言语,掩饰情绪似的不断用手背擦眼角。
玉青时装作什么都能没看出来,帮秦老太打了碗米粥,交代好了背着竹篓就进了后山。
元宝的药方中有一味药。
虽不名贵,可因其特性,只能以鲜叶入药才有效。
药铺的都是干货,新鲜的也买不着。
她只能每日进山去采。
万幸这东西常见,也不难找,不到半个时辰她找足了今日所需的分量,就急急地背着背篓往回走。
可她人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就发现茅屋门前站了不少人。
张头接耳不知在张望什么。
玉青时眉心起了个不起眼的褶皱,抓紧了手里的背篓疾步走上前。
有个一脸唏嘘往回走的大娘见玉青时回来了,看着她手里装满了草药的背篓,神色复杂地啧了一声。
“这是给元宝采的?”
玉青时笑着点头:“是呢。”
大娘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叹气道:“你有这份心倒是难得,只是元宝往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哪儿还用得着你上山去采不值钱的草药?”
“元宝跟着那家人去了也好,省得你们这一老一小的也……”
许是察觉到玉青时面色不对,大娘尴尬地咧了咧嘴,笑道:“总之,这是好事儿,你回去就知道了。”
大娘说完匆匆就走。
玉青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压下心底不安,越过人群推门而入,走到劈柴的地方时,顺手将地上放着柴刀捡起来放进了背篓里,用草药盖着拎着进了屋。
茅屋里,元宝不知什么时候就醒了,正抱着被子缩在床头一角,不掩紧张和害怕地看着屋里的几个陌生人。
一贯慈眉善目的秦老太面上难得堆满了愤怒,连玉青时回来了都没发现,正指着一对站着的夫妇破口大骂。
“两个黑心眼的畜生!”
“老二死后你们一家不闻不问就算了,老二媳妇儿拼着命把元宝生下来拉扯大,刚闭眼你们就上赶着来抢孩子,这是人做的事儿吗!”
“元宝是你死了的弟弟唯一的根!是老秦家的血脉!”
“只要老婆子一天不闭眼,你们就休想打这孩子的主意!”
“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被骂的妇人叉着腰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这孩子是不是老二的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