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派人前往宫中传话的时候,猜到了皇上会对此事极其重视,甚至在心里暗暗猜想皇上到底会派谁来处理。
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皇上和皇后竟然亲自一起来了。
皇上和皇后亲临,事态顿时又往上拔了一种高度。
礼亲王匆匆带着人前去接驾的时候,正巧在车头上拴了白绸的定北侯府的马车也到了。
侯夫人扶着老夫人下车站定。
一身素服只在头上戴了一支素银簪子的玉青时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明显还没回神的玉青霜,低声说:“跟上。”
玉青霜茫然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地跟紧她的步伐。
接驾之声四周渐起。
皇上自所乘的车架上下来,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人,缓缓闭了闭眼后说:“都起来吧。”
站在最前端的礼亲王带着众多大臣站起,可还不等开口说话,边上就有百姓心急地插嘴说:“皇上,太子殿下杀人了啊!”
“他杀了好多人!”
“对啊对啊!就刚刚在墙边还挖出来了几个,全都是小姑娘,不知道死了多久眼睛还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啊!”
“还有还有!”
“太子还毒死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有人眼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老夫人,满是愤愤地说:“那姑娘死得可惨了,一张嘴就哇哇地吐血,话说完就断了气,好好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害得没命了!”
“就算是太子,那也不能如此草芥人命吧?”
“都说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是老百姓杀了人,那是要被送去砍头偿命的!”
“唉,多的咱也不懂,只是在老百姓家里,谁家出了个能入宫去伺候贵人的丫头,那说起来都是祖上的荣耀,那可是长脸贴面的大好事儿,可要是早知道入宫伺候的丫头性命这么下贱,那就是宁愿留在家里随便找个庄户人家嫁了,那也不能舍得把自己家好好的姑娘往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送啊……”
……
老百姓心里对皇权的敬畏是发自内心的。
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懂规矩。
谁也不知道若无皇上的允许,谁也不能在皇上的面前肆意插话。
故而刚起了一个话头,四周立马响起的就是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言的附和之声。
礼亲王想训斥弹压,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皇上摆手打断了。
见自己大着胆子说出的话无人制止,说话的人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耳边汇聚的嘈杂之声愈发刺耳。
皇后听着周遭不断响起的话声,整个人就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似的,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惊悚当中。
怎么可能?
这些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太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激起这般众怒?
庆阳呢?
皇后死死地掐住身旁老嬷嬷的手咬紧牙关没让自己露出半点异样,目光却飞快地在人群中不断搜寻。
庆阳公主就站在礼亲王的身后。
许是注意到了皇后投来的目光,她面色淡淡地掀起眼角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事已至此,她完全不在乎皇后还想怎么挣扎。
可她心里无比清楚,经此一事,太子就是彻底完了。
庆阳公主无视了皇后眼中的急切和暴躁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皇后在反复眼神示意都未得到半点回应后,一颗心逐渐沉入了深渊谷底。
皇上听完了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把深到不可见底的目光落在了礼亲王的身上。
“皇叔,他们说的可否属实?”
礼亲王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汇聚下点头说:“回皇上的话,百姓所言句句属实,这都是微臣和诸位在场之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并无弄虚作假的成分。”
皇后听到这里心里再度重重一沉,按捺不住地抢走了话头,说:“礼亲王。”
“皇上原本今日是命你带着群臣进行秋祭大典,可你们为何会带着这么多百姓出现在此?秋祭大典结束后,百姓怎么还没散去?你们……”
“皇后娘娘。”
礼亲王面带讥诮地看着一脸苍白却强自撑出镇定的皇后唇角微动,出口的话音凉薄到让皇后瞬间有种窒息之感。
他说:“微臣的确是奉了皇上之命,带着诸位大臣主持秋祭,可太子殿下就在大典举办之地的不远处,于情于理微臣都不该忽视,带着众人前来拜见太子是理所应当之举,至于这些百姓……”
“百姓淳朴,也懵懂,不曾见过天颜,得知我等要来给太子殿下问安,这才主动跟随想借此集聚众人之念,祈殿下早日康健。”
他说着自嘲一笑,说:“微臣有此举,单纯是因为面储君不见乃是为臣之大忌,百姓会跟随,全然是因为心中对皇族的崇敬,微臣自认所为无半点私心,也不曾掺杂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是娘娘问得如此疾言厉色,不知道听了,还以为今日之事是微臣所谋划的阴谋呢。”
礼亲王是皇族中老人儿,哪怕是在皇上的面前也有三分被叫做皇叔的颜面。
皇后以往都是尊敬有加的,丝毫不敢冒犯。
可今日一时心焦太子,说话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