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等自杯中升腾而起的雾气散去,眼中瞬时凝出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定北侯,你是说这事儿与国公府上有关?”
与唐林并肩而跪的定北侯轻轻点头,低声说:“微臣奉命在暗中排查,查到在此之前国公府的少爷贺诚远曾命人大量购入火油等易燃易炸之物。”
火油可用以燃亮,比灯油更为长久。
只是价贵难得,寻常百姓家用不起,故而买这东西都是家底丰厚的人家,但是也很少会有一次大量买入的。
定北侯先是设法查了汴京城中所有能买到火油之处,在查到国公府后又与以往国公府的购入册子和府上的人口大致对了一下,这才得出了蹊跷之处。
见皇上默然不语,定北侯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说:“国公府以往都是按半月一次由采买的人前去买入火油,可一个月前贺公子身边的小厮突然去了城中的十六家卖火油的店铺,一次买空了铺子里所有的火油不说,还下重金跟其中的三家铺子定下了五桶火油。”
“微臣对了这些铺子的账册,由账册得出国公府在一个月内直接买入了超过二百二十三斤火油,而国公府上下全部人口共计三百四十二人,就算是不分昼夜的点灯熬油,这些火油也足足能让国公府的人用到后年下半载。”
“可微臣去查过了,国公府负责采买的下人于两日前出门采买时,又以家中短缺的名义买了新的火油,而国公府公子之前买的二百多斤火油并未入国公府的大门,全部不知去向。”
无缘无故的,不会有人突发奇想去买数百斤的火油来存放。
而这么多火油不管是去了什么地方,都绝对不会是悄无声息,一定会留下些许踪迹。
只是碍于此事涉及皇后的母家国公府,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会牵扯到皇后甚至是太子,定北侯想了想就没把话说死。
可皇上在默了片刻后却说:“不知去向?”
“当真是不知去向了吗?”
前脚贺诚远重金购入大批火油。
后脚端王府的地底下就凭空多出了能直接把人炸死的火油无数,这不就是那些火油的去向吗?
皇上不知作何感想地呵了一声,随手把茶盏往桌上一放,视线转到唐林的身上,说:“说说吧,你都审出了什么。”
唐林不动声色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摆,低着头小声说:“回皇上的话,据卑职审讯的情况来看,此事或许与太子殿下有关。”
定北侯大约是没想到唐林会说得如此耿直,愣了下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晦暗。
证据确凿。
避无可避。
太子此番,只怕是避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