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落下吃过饭,老夫人示意丫鬟把看了半日的册子全都收起来,拉着玉青时和玉青霜的手说:“明日你们要出门就罢了,可明日过后,你们姐妹日日午后都来我这里跟着学理账。”
“等理账的事儿学得差不多了,就学如何束下,如何统管一府,打点家中数百口人的大小杂事,又怎么操持红白喜事,如何应付人情来往。”
“还有这个。”
老夫人朝着吴嬷嬷抬了抬手,吴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递到了玉青时的手里。
“迟迟,青霜自小跟着她母亲学了些,再加上是在汴京长大的,对京中的世家关系来往姻亲也算是了解,可你回汴京没多久,又一直在家中不出门鲜少见人,这些只怕是还没弄得太清楚,以前不知道不打紧,横竖在家有我,在外有夫人,可以后就不同了。”
她看着玉青时娴静的脸无声一叹,轻轻地说:“本来这些东西是想着等过些日子再教你的,左右也不着急,可再不着急就不赶趟儿了。”
“再有几个月出了嫁,你就是一府主母,这些东西都是你必须要会的,我大致给你捋了个册子,差不多把你可能接触到的人家姻亲来往关系是否密切都理清了,你拿回去仔细看看,若有不懂的就拿来问我也行,去听雪堂问夫人也可,总之这些务必要都学会都记住,知道了吗?”
其实这些事儿在玉青时刚回府不久的时候,老夫人就特意请了宫中的教导嬷嬷来教导,玉青时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般全然不知。
这样的事儿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哪怕是交给侯夫人也行。
可有些东西不亲自教,有些话不亲自说,她却怎么都觉得不放心。
对上老夫人满是慈爱的目光,玉青时心头微颤连忙低下了头,笑着说:“奶奶放心,我回去会好好看的。”
“那就行。”
老夫人年纪大了禁不得累,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没了精神。
玉青时和玉青霜都没敢吵她休息,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被送出了松柏院。
等把两个姑娘都送走,老夫人难掩疲累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了眼。
吴嬷嬷进屋见了无声一叹,低声说:“您这是何苦呢?”
“四小姐是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学着的,大小姐天资聪颖,这些日子也被夫人带着学了不少东西,您就是不费这份儿心,也有夫人教呢。”
侯夫人虽说是性子软,可该会的也会,更要紧的是她对玉青时与对玉青霜同样上心,根本就不必担心她会在教导一事上厚此薄彼。
老夫人听完这话无奈一笑,叹气说:“我知道她会用心教,可她到底是过分软和了些,她教的东西,对青霜而言足够用了,对迟迟而言却不见得够。”
说着她接过吴嬷嬷手中的参茶抿了一口,低低地说:“寻常王侯公爵之家的后宅之中尚且步步艰难,更遑论去做皇家儿媳?”
“太子得以稳坐东宫多年,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德高望重的本事,而是在于有一个处处为他谋算的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在皇后的弹压下,余下皇子要么母妃出身不起眼,受身份限制难以企及更高之处,要么就是被打压得失了皇上的欢心,再不济就是年龄过小,不堪大用,故而这才有了太子一枝独秀的局面。”
“可三皇子不一样。”
“他跟别的皇子都不一样。”
论起出身,宣于渊比现在的太子都还尊贵几分。
若论仰仗,皇后母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在朝文臣,哪怕是皇后苦心孤诣地扶持了这么多年,本家中在朝堂上出头的人还是屈指可数。
可宣于渊在宫中有个颇得圣心的贵妃扶持,在外身后站着的是于家。
于家当家人执掌北将营,于御峰更是沙场奇才,其子才华也颇有亲父之风,小小年纪却已是驻守一方的少将。
而宣于渊自己虽说是多年不在汴京,可始终是圣心所向之人,一回京无声无息就被皇上放入了龙骑卫。
如今虽是暂时在不起眼的工部混日子,可封王大典就在十日之后,他在工部得的旨意是修缮端王府,十日过后端王府修缮结束,他也就不必继续在工部混了。
至于出了工部再去哪儿,那全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是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三皇子寄予的厚望非常人可能及。
对比而言,太子有的仅仅只是一个太子的名分。
可这名分到底能不能保住,全看三皇子选择什么时候展露自己的野心。
玉青时嫁给了这样注定不会一直潜在渊底的人,就注定了往后的日子难以平静。
涉及皇家的争斗,又岂止是一句刀光剑影可说得清的?
老夫人面带无奈地缓缓一叹,轻声说:“皇上下了旨让咱家嫁,那就不得不嫁。”
“可眼下能多教她一些,也就意味着她往后或许可以走得稍微轻松些,也算是帮她一些,否则你让我这心如何安得下来?”
听出她话中的无奈之意,吴嬷嬷苦笑着嗐了一声,低低地说:“您故而是因为心疼大小姐才有的这些顾虑,可在奴婢看来,您却是担心得过早了些。”
“老太太呀,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