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单人一马入了宫。
围聚在屋内的太医也被性子古怪的欧阳华做主撵了出去。
被撵出去的太医不敢走,只能悬心吊胆地守在外头。
欧阳华转了转玉青时头顶的银针,意味不明地看着地上那堆染了血色的帕子沉默许久,拿出个不大的小瓶子,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递给冬蝉:“伺候你们姑娘把这个吃下去。”
欧阳华当着定北侯的面都可放肆无礼,他说的话自然无人敢不听。
冬蝉和连秋小心翼翼地扶起玉青时,慢慢地喂她把药吃下去,过了半个时辰,又将熬好的药喂了,昏睡许久的玉青时终于幽幽转醒。
见她终于醒了,屋内的几个丫鬟喜极而泣,激动地捂着嘴怎么都说不出话。
就连凑上前来看了一眼的玉青霜都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玉清松手脚发软地瘫在椅子上,两眼呆滞地看了玉青时的方向一眼,心累地捂住了脸。
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当真就要出大事儿了……
玉青霜激动之下就想叫外头的太医进来看看,可谁知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欧阳华说:“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想跟她说。”
玉青霜得了定北侯的话不想走,拧眉道:“先生,您想说什么都可说,这里……”
“我说,出去。”
“我……”
“青霜。”
玉青时被冬蝉扶着稍微坐起来了一些,转眼看到玉青霜和玉清松尚未散去的紧张,垂下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愧色,沙哑道:“我与这位先生是熟识,不会有事儿的,你们先出去吧。”
欧阳华态度强硬,没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玉青时也跟着说了话,玉青霜姐弟心中哪怕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是强行压下去,带着屋内的几个眼眶通红的丫鬟走了出去。
等屋内的人都走了,欧阳华冷着脸把手里的银针摔到桌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濒临破碎的冷音:“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后悔了?”
那衣裳上的香的确带毒,可那是慢毒,害在长久侵染再加以相克之物的催发之性,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强的毒效。
而且玉青时体内的剧毒乃是世间罕见之物,遇强则强当克其余诸毒,那样的玩意儿别说只是熏染在衣裳上,就算是直接拿来掺入饮食吃下去,对自带剧毒的玉青时而言都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
她今日的麻烦和险状,全是由她自己一手催发而得。
绝非意外。
见他猜出了自己暗中耍的手段,玉青时也没半点意外之色,苍白得吓人的脸上甚至还浮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那衣裳上的熏香不会至此,为有今日之效,她的确是做了些手脚。
例如镂空的金丝镯内藏了相克催性的东西,与衣裳上的熏香混合,就可在短时间内激起她体内的毒。
而她体内的毒乃是混毒,若没欧阳华这般的本事,任谁来了也看不清。
这口黑锅,是注定要找到人来背的。
听出欧阳华的恼怒,她低着头轻轻地说:“先生猜到了?”
欧阳华磨牙冷笑。
“我能猜不到吗?”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对你下手,那为何不提前把人处理了,反而是闹了这么一通麻烦?”
“你借着外物催发自己体内混毒,导致气血逆流心脉受损,你知不知道一旦控制不住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你爹把你当成命根子,你想做什么做不成,为何非要用这样的手段?”
“你体内的毒本就难控,要是再三催发其烈性失控的那一日就会提前到来,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玉青时听完沉默良久,在欧阳华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苦涩道:“先生此言在理,可那也仅仅是针对下人婆子,要是想把扎根在尊位的人彻底拔除,有些疼就是不得不受的。”
有了先前接二连三的那些事儿,定北侯心中已经对二房和徐家的人起了疑心。
可那又如何?
玉二爷和二夫人都是擅做戏的能耐人,又惯会隐忍,哪怕是寄予厚望的嫡子被远派出京,玉二爷在朝中受了定北侯的妨碍,徐家失了依仗的大树,也不曾露出半点不满之色,行事甚至还比以往小心谨慎了许多。
就这种现状,想贸然打破是不可能容易的。
玉青时强撑着镇定却也实在难受得紧,捂着嘴低低地咳了几声,看着掌心多出来的血色,面上却无半点动摇,只是随意把手心搭在被子上轻轻一抹,不紧不慢地说:“一个婆子起不了大用,要想让二房挂丧,不闹这么一场是不可能的。”
云妈妈的确是没想过要她的命,二夫人也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那又怎样?
二夫人既然是动了这样的心思,暗中在梅青院中插了人,又想把她送入瑞王府送死,她还一份这样的大礼也属礼尚往来。
她要的不光是让所有人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面目。
她还想要二夫人的命。
此人心计颇深,又狠得下手,看似不起眼,却是玉二爷与徐家相联的一条纽带。
有这么一个人在,徐家就永远都是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