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又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臂老泪纵横的母亲,内心也有所动摇。
“大队长,我允许张二狗可以回家里休养几天,身体好了以后他想去哪去哪,别在我面前晃悠就行。可是李春花呢?我们已经离婚了,您是开过信盖过章的,你们怎么又给拉回来了?怎么没有送到他们大队去?”
“大彪啊,我也不想拉回来啊,可是李春花的户口还在咱们红旗大队,他们那边死活不要李春花啊,李春花的娘家也嫌他丢人,拒绝李春花进门,我只好先拉回来再想办法了。”
“大队长,怎么处理是您的事,反正李春花是绝对不能再进我家的大门了,她做出那样的事来恶心我,我没有动手打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不管她以后去哪里,不管她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张大彪没有任何关系。”
李春花听到张大彪的话,蜷缩在牛车上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缓缓的抬起了头,朝着张大彪看了一眼,满脸的麻木,满眼的绝望。
“大彪,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好好上工,再也不敢偷懒耍滑了,咱们还有两个儿子,儿子也需要亲娘在身边的,大彪,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春花,人不能太自私,你做那种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两个儿子?如果你真是为了两个儿子好,就离他们远远的,一辈子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耻辱,你确定他们还需要你这种娘吗?”
李春花愣了一下,深深地低下了头,身体再一次蜷缩起来。
“好啦,大家搭把手,把张二狗先抬下来,我想办法安置李春花。”
在周满囤的招呼下,呼啦啦出来几个男社员,小心翼翼的把浑身是伤的张二狗抬下牛车,放在了他以前住的屋子里。
周满囤看了牛车上的李春花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架着牛车向着村外走去。
此时大部分的社员们都逐渐散开各自回了家,牛车后面跟着的都是一些对八卦比较痴迷的顽固分子,而张招娣就在其中。
张招娣嫌弃的看着周围一脸好奇跟着牛车的人群,怎么这么大的好奇心呢?要不是我需要回家讲给大嫂和弟妹听,我才不在意李春花会被安排到哪里呢。
周满囤把牛车赶到山脚下,指了指半山腰两间破草房。
“李春花,这片山林以前是地主的,那两间屋子是他们看守山林的长工住的,土改以后这两间屋子就荒废下来了,你今天先在这里对付一宿,明天我安排社员同志们再给你修缮一下。
晚上没有被褥,趁着天没黑你多捡些柴火,明天我给你送些红薯,算是大队上借给你的,开春上工后你挣到工分了再还。
大队上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的,谢谢大队长!”
李春花对周满囤表示了感谢,下了牛车,步履蹒跚的走向了半山腰的那两间破草房。
李春花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走进房间内,四面土墙斑驳破裂,房顶的茅草四面漏风,房间里面有一个破土炕,土炕上铺了一层茅草,角落里有一个塌了半边的土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李春花此刻满心后悔,靠着土炕边沿缓缓的坐到地上,蜷缩着身体,把头深深埋在两腿之间,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与哀嚎。
以前她嫌弃张大彪一身臭汗,嫌弃张大彪明明不大的年纪却分外苍老的面庞,嫌弃日子太苦,嫌弃生活寡淡如水。
于是她违背了伦理纲常,践踏了道德底线,她迷上了这种刺激的生活,她自以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自己对命运的不甘与怒吼。
直到东窗事发,残酷的现实把李春花打进了万丈深渊,无休止的批评教育,让李春花身心俱疲。
现在李春花无比怀念那个她曾经厌倦了的家,想念那个一身臭汗面容苍老的男人,牵挂那两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她才明白了平平安安就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这次的事情对张大彪和两个儿子伤害太大了。可能他们真的要一辈子带着屈辱活着。
张大彪说得对,自己离孩子们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在他们面前出现,才是真的对孩子们好吧。那么,就让我从此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吧!这是一个犯了错的母亲对孩子们最后的补偿。
李春花下定了决心,手扶着炕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没有选择下山,而是向着深山中走去。
李春花明白,一个女人在这个年代流落街头,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饿死,要么被一个鳏夫或者老光棍捡回去,彻底沦为生孩子的工具,因为这个年代物资太匮乏了,家家户户的口粮都不够吃,没有多余的善心来救济一个女花子。
况且李春花也不打算离开这片土地,她要永远留在这座山上,就这么静静的守护着张大彪和两个儿子,保佑他们一生顺遂!
李春花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红旗大队,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伫立良久,最后消失在深山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招娣兴致勃勃的回了家,绘声绘色的讲给家里人听,当大家听到张二狗被打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