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淼表情严肃,压低声音说:“这两次对她的审讯,状态一次比一次差,让我突然有了另一种推断。”
“说说看。”韩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她第一次说,侯尧军是她亲生儿子,我怀疑她未必是故意这样说的,而是记忆发生了混乱。这点,在刚才审讯上尤为明显,要说十年二十年前的事儿,记混了情有可原,可是几个月前的事儿,甚至是几周前的事儿,她不可能会记混。”
“你不认为她是在故意这样?”韩昀询问。
“开始我认为她是故意装作这样的,可刚才在聊天的过程中,就越来越不这样觉得了。所以我才提议对她做一次全面检查,如果检查没问题,那她肯定就是装的。”于淼淼深吸口气:“我能感觉出来,刚才她的确是在努力地回忆一些事,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在临时牢房这段时间,或许病情有所加重了。总之还是做一次检查吧,这样妥当些,虽然她所犯下的罪可能十恶不赦,可是如果判刑后,查出她有问题,那我们现在的努力就完全白费了,全部会被推翻。”
于淼淼想得的确周到,如果说现在根据谭珠的口供将其定罪,日后入狱会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到那时如果检查出她真的患有某种影响记忆的病,那她口供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官方会认为她是因病在记忆出现紊乱时接受的盘问,警方可能有引导、诱惑之嫌。
再加上这两次盘问,谭珠也的确说过“你们为什么要问以前的事”“你们非要我承认所有的罪行”类似的言语,更容易给人一种引导之意。刚才于淼淼及时阻止韩昀问下去,恐怕也是考虑到了这些,毕竟在审讯过程中,被审讯的人已经出现了明显记忆紊乱的征兆,还继续逼问显得不近人情是其一,其二审讯录像一旦作为呈堂证供,会被专业人士拿出来反复观看,为的是确保审讯过程中的公平公正。而基于被审讯人出现记忆紊乱,仍继续接受盘问这一点,容易引起误会。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于淼淼的做法是对的。
韩昀刚才只想尽快了解当年的事,其私信是想从谭珠身上找寻关于秦响的线索,所以并未考虑那么多。见韩昀没说话,于淼淼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问:“其实你怎么知道梦里的那个男孩,叫秦响的?”
“怎么……知道的?”韩昀歪了下头。
“刚才谭珠虽然说出了那个认贼做父的小男孩,可是当你说出秦响的名字时,她却一脸疑惑。这点不像是装的,可见她知道这件事,却并不知道小男孩的名字,当然也有可能,小男孩根本就不叫秦响。”于淼淼压低了声音说:“我看过你平板电脑里的所有漫画,在你所有的梦境里,那个猎人从没问过秦响的名字。”
“没有问过么?”韩昀微皱眉头,整理了一下脑海里关于梦中秦响的记忆:“应该问过吧,只是我没通过漫画体现出来而已。”
“看来你也不能确认这件事。”于淼淼怀里抱着文件夹,凑近韩昀:“如果在你的梦里,秦响从没提过自己交秦响的情况下,你又是怎么知道他这个名字的呢?秦响这个名字,会不会是你的主观认为,或是你的潜意识给他赋予的名字,而他根本不叫这个名字?所以你才找不到关于秦响的任何线索。”
“不,他提过,在少管所里时,他介绍过自己叫秦响。”韩昀反驳道。
“其实我还有一点是相对比较怀疑的,就是你每晚关于秦响的梦,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淼淼微皱眉头,继续说:“人都是会做梦的,你也不例外,像我,就算晚上所做的梦境不真实,但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梦。既然是梦,天花乱坠、不符合逻辑都很正常,而你所做的那些梦当中,难道就没有虚假梦?没有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的情况?这不太可能。你是怎么把自己的虚假梦,跟梦中秦响的经历区分开的呢?还是已经混为一体了?”
于淼淼的话,让韩昀顿时陷入了沉思。是的,他所有跟秦响相关的梦,的确未必都是秦响真正的经历,也很有可能是虚构的,是他延续了秦响的人生,睡梦中虚构出了跟秦响相关的梦境,而这些梦境中,那些是真实,那些仅仅只是梦?韩昀的确无法将其区分开。
包括“秦响”这个名字,当初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如此肯定梦里的那个小男孩,就叫秦响?韩昀通过记忆已经无法追溯其根源了,他也说不清,也证明不了,梦里的秦响,就是叫“秦响”,这种感觉有些糟糕:“你说的这些,是我从未考虑过的。看样子我是需要好好考虑下这件事了。”
“很多事都是这样,凭借自己一个人去想,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永远也找不到个思路。”于淼淼淡淡一笑:“刚刚我也是听过你的故事,加上通过研究平板里的漫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希望你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不会。”韩昀回以一笑。
两人离开审讯室,来到重案一组。韩昀坐在于淼淼的办公桌上,她则去安排带谭珠去医院做检查的人员。于淼淼的办公桌上很整洁,各种文件都归类的井井有条。电脑屏保,是于淼淼跟男友的照片,应该是在学校时拍摄的,两人并排站着,于淼淼笑得有些含羞,脸颊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