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想去托儿所,万一老师对我不好咋办啊!”
“默默,你说的这个事情,哥哥当然比你更先考虑到了。哥哥打听过了,工厂托儿所里面的老师,也属于工厂的职工,跟那些孩子的爸爸妈妈都算是同事,他们互相都熟悉得很,很多都住一个大院儿或厂区,基本不会有这种虐待孩子的事情发生。而且哥哥打听了不止一个人,大家都说那托儿所的老师都很好。”
陈永峰继续说,“我合计,外面孩子也可以送,一年八块钱的学费呢,没准他们对花钱送去的孩子更好。当然,默默,咱们先试试,一旦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就跟哥哥说,好不好?”
陈默从小,就没有离开过陈永峰一天,他当然也害怕陈默在外面受一丁点的委屈。
邵锦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脑补着陈默去了托儿所,被其他孩子掐脸欺负的画面,脸色黑得像是炭。
趁着陈默不在身边的时候,邵锦成跟陈永峰开口,“永峰,不然我们雇一个保姆带她吧。”
“我也考虑来着,但是保姆也未必放心,保姆天天单独跟她两个人在家,就算对她好,默默也接触不到外面。她也需要长大,出去跟更多人交流,交更多的朋友。”
邵锦成挠了挠头发,“刚才我还想,不然就让爷爷派个人过来,比如徐奶奶,或者是他哪个文职秘书,这样肯定就放心了。不过你说得也对,默默长大了,不能一直像跟屁虫似的只跟在我们身后。”
两兄弟商量完毕了,一致决定,他们还是咬牙坚持,送陈默去托儿所,去见更大的‘世面’吧。
自从他们做好这个决定之后,心里就生出来一种补偿心里,连陈永峰都减少了学习看书的时间,得空就陪着陈默玩。
下河捉鱼,下套套兔子,院子四面墙上的酢浆草又在盛放,他们抓到了食物,回来就在院子里面生火,直接烤了吃。看着满院子的瓜果鲜花,就着邵锦成酿的山葡萄酒,隔壁小孩确实都馋哭了。
小升初的考试成绩,终于也下来了。
邵锦成自然不用说,他考上这里县城的初中是很轻松的,也是以前几名的成绩考上去。
好消息是,王英也顺利地压线考上了。
“英子姐,前些日子,你因为担心考不上而不开心,现在考上了,怎么还不开心呢?”
“诶,默默。以前是担心考不上我妈会失望,我也会对自己失望。现在考上了,我担心我妈压力太大,学费加上书本笔啊,一年要十多块了,住校还要交粮食。”
“英子姐,这你不用担心吧。牛婶现在是生产队大队长,是有工资的人了。再说了,就算放在以前,牛婶没当队长的时候,婶子那么能干,供你念书都是供得起的。”
“这我知道,就是觉得我妈太苦了。”说到这里,眼泪迷蒙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手里的针脚,只能放下针线。
陈默从衣兜里掏出手帕,王英接过去,柔软的手帕压在脸上的时候,正好接住一颗掉落的豆大的泪珠。
陈默没说话,她起身,靠过去,把英子姐的头按在自己的小肩膀上。这样,自己的肩膀可以给她靠一下,又可以不用看着她的脸。
果然,下一秒,王英的情绪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她把手帕按在脸上,不再憋着,大哭了起来。
等王英终于发泄完毕,陈默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默默,我把你手帕都哭脏了,等姐洗完晾干了啦再还你。”
陈默拿回手帕,“不用英子姐,我自己洗就行。英子姐,是不是每个乐观开朗的像太阳的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
王英笑笑,“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是这样的。我爸没得早,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在人前不能露怯,不能诉苦,没人会真的同情你的,所以只把过得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好,另一面自己忍住就行。”
王英重新拿起手里的活,那是给陈默准备的,一套新的被褥,去托儿所要带的。她眼泪已经擦干了,继续一边干活,一边跟陈默唠嗑,“大家都知道我妈能干,只有我知道,以前她从生产队回来,夜里身上疼得睡不着。但是无论再疼,看着在旁边需要养活的我,她也咬牙坚持着。就是这样一直坚持,后来她才能赚跟男人一样的一等工分。”
陈默点点头,她相信,她也能想到,在这种社会,孤儿寡母的生活,怎么可能轻松?
“所以,我真的心疼妈妈,我去县里上初中了,一年要十几块的钱,还要几十斤粮食交上去。虽然她现在有工资了,但是我还是心疼。”
“但是英子姐,牛婶辛苦也是短短一时的。你念了初中,再考个最流行的师范,以后你就可以照顾牛婶的生活了,你也有铁饭碗了。”
是的,现在这个年代,中考自愿最受欢迎的排序是:师范,中专,技校,最后才是高中。前面三个都是能有铁饭碗的好学校,而高中念完之后还要念大学,大部分的人家是供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