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珍珠也没别的法子,人都空手赶着饭点儿回来了,高粱米面老太太也已经舀出来了,她不做又能咋地?
她把那两碗高粱米面倒进大锅里面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完全不敢想,等剩下的那点儿吃没的时候,她的宝根要怎么办,家里的大人小孩,全都饿得皮包骨,断顿了之后支撑不了几天的。
想起自己跟宝根未来要面对的处境,刘珍珠再也忍不住,一边搅动着糊糊,一边用袖头子抹眼泪。
但是,在这个时代,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也是羞耻的东西。她只能拼命压抑着想嚎啕大哭的冲动,无声地哭泣,又不能停止搅动糊糊,不然就会糊锅。
你看,连情绪的发泄,都被现实所捆绑着,没人能逃掉。
——
很快,陈建国与陈建军也回来了,东屋的炕桌也摆好了,家里二儿媳刘珍珠情绪的崩溃,无人知晓,当然,即便知晓也无人在意。
陈大妮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干嘛,大家自然知道。但是也没啥好说的,说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增加一场没完没了的吵闹,晚饭都吃不好。
陈家今天的晚饭,吃得异常的安静。
甚至连李军李红都没有吵吵糊糊不好吃,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明天的公社大会上。
倒是陈老太太先忍不住了,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建国建军,这次攒了多少黄豆。”
他们俩这才放下碗,各自从兜里掏出黄豆来,递到老太太面前。
“啧,建军,上次娘咋跟你说的?”
“行,娘,下次我就知道了,我最近爱饿。”
老太太不满地看了二儿子一眼,“自己生了几个崽子不知道,还天天饿饿的。”
李军李红见舅舅掏出黄豆了,眼睛立马放光,“姥姥,给我们吃点呗。”
“你俩听话,先吃饭。”
这先字,用得就很妙了。没说不给,但是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公开给啊。
李军李红也不是第一次了,一下子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继续吃饭。
全屋的人都沉默了,刘珍珠也意外地没有开口。
她看着自己男人交了那么点儿的豆子,知道是给这几个小的留了,她心里安慰了些,这才没在意婆婆与大姑子家两孩子之间的对话。
吃完晚饭,依然是陈永峰负责扛炕桌,陈美负责收拾厨房。
陈慧跟陈招娣给爷爷奶奶老叔铺被,今天大姑家回来了三口,所以连着大姑的被子也要铺好。
因为陈大妮回来了,东屋连着东里屋的炕又是热乎乎的。
“老二家的,炕可别再凑火(继续往灶坑添柴火的意思)了啊。别像上次似的,给咱们烫得全身都是血泡。”
“娘,做完饭没凑新柴火了。”
上次刘珍珠确实借着陈大妮回来,多凑了几把柴火,这样东屋的炕热了之后,会连带着东里屋的炕也热乎乎的,她一直以为,老太太大姑姐他们满身的血泡,是因为她给烫出来的,因为这事,她一直后怕又暗自高兴来着。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睡觉之前,陈永峰照常带陈默去厕所,趁着回来路上,悄悄带她去西房山,喂她吃了块红虾酥。但是无论陈默怎么跳起来往他嘴里塞,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吃。
这些糖块来之不易,明天就是元旦阳历年,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日,这些甜甜的东西,就都留给她吃,让她的日子有一些甜。
这次陈默怎么都劝不动哥哥,又不敢出声,只好从衣兜里面掏出一粒‘黄豆’,说是刚才爸爸交给奶奶的时候,从爸爸兜里掉出来一颗,她捡的,陈永峰不疑有他,张嘴把那黄豆样子的佛慈丸给吃了。
再加上哥哥糊糊里面加的灵液,今天的哥哥守护计划再次圆满完成。
兄妹俩回了屋,陈永峰给陈默简单洗漱,然后带着妹妹钻进被窝。
陈家很快全部安静下来,帘子那边的父亲已经睡了。
东屋跟东里屋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东边两个屋子的人,都各自等待着另外一个屋子的人沉睡。
这种隔着半个土墙的各怀鬼胎,很有意思。
陈默在西屋光是想一下东屋此刻,安静之下又波谲云诡的场面,她都想笑。让他们为了偷吃那口黄豆,互相等着吧。
她给被子加完了保暖材料之后,被子盖起来更舒服了。
陈默搂住哥哥,嘴角带着笑,让肉体睡过去,神识进入了空间。
因为上一世对口腹之欲的亏欠,所以这一世陈默很是惯着自己,等以后再长大一些,可以跟哥哥出去单过之后,她一定也要狠狠地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哥哥吃一次。
比如此刻,在空间中心广场的花海里面,她给自己设置了一个躺椅,旁边的小木头桌子上,放着一碗新鲜出炉的鱼肉面线,鱼肉不是配菜,而是整碗面线是直接用银鳕鱼泥压制的,用的是纯正的银鳕鱼泥,后世的妈妈们经常用这个给孩子们做辅食,真的银鳕鱼在超市可以卖到很贵。
整碗面线鲜甜无比,她一口口慢慢地吃,细细地品尝着这种美味,神识进食总是比肉体少了那么一丢丢的满足感,所以她换着花样用各种创意来满足自己。
一碗热腾腾的银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