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帝没想到母后嘴里竟然能迸出这句话来。
一时错愕。
母后是很恼贵太妃的,一直以来都是,舅舅还曾经揣测过她的心意,找杀手去谋害贵太妃。
至少,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憎恨贵太妃的。
“您不恨她了么?”
太后想了一下,“恨啊,还是想打她几巴掌,只是知道她不济了,又觉得心里头缺了点东西。”
“这不应该啊,老身一直盼着她死的。”
景昌帝忽然有些能理解。
正如他对皇后也是一样的,皇后病重的时候,他也想过让皇后死,甚至还愿意下这个手。
但是,当她被送到萧王府的时候,心里头也曾有过怜悯,想起当日夫妻恩爱的场面。
如今她好端端地回来了,又不耐烦她、
想着想着,他觉得还是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也想不明白。
太后在儿子这里没找到答案,幽幽地说了一句,“罢了,不想了。”
这一个夜晚,许多人都睡不着。
魏贵妃睡不着,一直在等陛下过来给她一个交代。
如今都不说交代了,哪怕是给她一个保证,说侍寝册子不需要理会。
但是,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见陛下来,甚至都没派人过来哄一句。
陛下当真是不爱她了么?
在这后宫里头,她树敌无数,若没了陛下的专宠,多少人要反她?
再有,她砸了不少银子在宗人府那边,把宗人府几位亲王都收买了,往后还认她吗?
再有,她荣宠这些年,她怎还愿意屈居皇后之下?
还不如死了呢。
第一次,觉得这个星澜宫好冷啊,冷得叫人心慌。
陛下,哪怕您派人来说一声呢,叫臣妾心安啊。
睡不着的,还有汉王府的如意夫人。
今日宫里头派人来,说皇后传她明日进宫去。
若不是皇后的传召,她几乎都忘记自己曾经只是一名小侍女。
她要算账了么?
她起身坐在铜镜前,淡淡烛光映照着她已经有岁月痕迹的脸,鬓边的头发有丝丝地白霜。
在汉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好不容易,她所生的庶长子被立为汉王府世子,她才得了夫人的头衔。
夫人,若是官员家里头的夫人,那就是正室。
但是,在这王府里头,夫人连个侧妃都算不上。
只是以她的出身,能当汉王府的夫人,也算是祖上冒青烟了。
她一点都不怕皇后。
这些年纵然她不出王府,也被汉王妃欺压得死死的,却也知道皇后不中用。
病了那么多年,如今经萧王妃治疗,好了一些便着急夺权。
她斗不过魏贵妃,斗不过魏国公府。
萧王府是有本事的,但是萧王不是傻子,牵涉进后宫的事,无端毁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
皇后找她进宫去,多半是为了出一口气。
痛斥,掌掴,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反正这些年也不是没受过,刚刚进汉王府的时候,被侧妃打得脸日日都是肿的。
好在她的肚子争气,接二连三地生了儿子,这才站稳了阵脚。
如今,跟她斗的那些侧妃,也没几个像她这般好的。
可是,汉王妃还是瞧不上她,每一次请安,那冷眼瞧得她心里头发毛。
她知道,汉王妃是用这冷眼告诉她,她们纵然一起侍奉王爷,身份始终是云泥之别。
不管她的儿子现在有多出息,在她们眼里,她始终是低贱的奴婢。
但无所谓啊,汉王妃没有生儿子,汉王府没有嫡长子。
她的庶长子云倾岚被立为汉王府世子,以后,这汉王府便是他来承继了。
侍女阿兰推门进来,见她没睡,便问道:“夫人,是不是外头吵,您没睡好?”
今晚,汉王府宴客,热闹的声音一直到刚刚才散了。
汉王最喜欢宴客,一个月总有七八天。
身为宗人府的宗令,皇家谁不卖他的面子?
宴客,说白了就是笼络一群人,也接受黄白之物的孝敬。
“想起了一些往事,睡不着。”如意闭上眼睛,“头疼得很,你过来给我揉揉。”
“是!”
阿兰站在她的身后,手指摁在她的头上,用力地揉着,“力度可好?”
“用力些。”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伺候小姐的时候。
七八岁到了小姐的身边,心里很怕,好在小姐待她极好。
其实她没有否认小姐待她好,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前程谋划。
她没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要向上爬就不要良心。
她知道小姐给她选了人,是一个姓邓的穷酸书生。
呵呵!
穷酸书生,穷酸秀才,换做别的丫鬟,怕是扑着过去。
但她瞧不上,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见惯官宦人家的奢华,最后更是跟着小姐到了王府,进了皇族大家,怎还会看得上那秀才呢?
若那邓秀才家境好些也就罢了,偏生,邓秀才家里头穷得很,父早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