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粒药,半个指甲大小,无害的白,却在幽深的煤油灯闪过深藏其的恶意诡谲。
“没有别的办法了。”风浅浅的脸上浮现出笃定的笑意,在暗处绵延瞬的疯狂,“陛下为的,就是现在。”
林望歌垂头扫过那颗毒药,如遭火燎刺痛,翻跃的痛意捉住机会便裹挟了整片荒原,将可怜的春蹂躏磋磨在片火海,生生碾榨黑的苦。她堪忍受般迅速躲闪目光,面上仍是撑展着平静的面,“行。”
“行?”风浅浅提了音量,面带不悦,压低声警告般提及,“公主殿下,别忘了,靖安公主的墓,还在长安皇城。”
林望歌却识趣,抬眼直直看进她眼里,目光清冷,带着隐隐的迫人质的意味问,“怎么?如果我不遵从命令杀了谢冉,皇帝就要刨坟掘墓吗?”
“侍死如侍生。”风浅浅依旧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公主殿下也不想落得个末路穷途的结局吧。”
林望歌的脸顿时沉了来,神冷漠看着桌上点星灯火,因猛震动而跃闪烁,飘摇不定。
风浅浅自知话不能说得太满,看看她,终究是叹了气,妥协坐回去,努力缓语气:“什么你们我们的,公主殿下,你是自己人,长安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
“刚才是我心急了,说话没注意。可是殿下,形势比人急,这傀儡之事显然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咱们得在歹人前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万仙盟,可谢冉却把咱们往死路上。只要他死,万仙盟群龙无首,定然依附朝廷。我明白你的考量,给谢冉下毒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殿下,我保证,定全力合你,这药是即刻发作型的,你只要在一日以内脱身,我们立刻安排你撤回长安。你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我担心。”林望歌原只是言发听着,却在这时突兀打断了她,“从十年前母亲死后,我就从未再考虑过这个。”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殿下你都说来,我可以保证……”
“风大人。”林望歌勾了勾嘴角,眼中尽是淡然:“十年前,找到我母亲,对她说可以送她回魔界的那个人,就是风家家主吧。”
风浅浅没想到顾叶白会突然提此,惊愕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来。
林望歌自顾自说着,目光悠远空蒙,似乎重现前尘。
十年前。
先帝年逾四十,却已是老态尽显,多年的权谋和蹉跎已将翩翩少年消磨得只剩行将就木的枯骨,可他终究不死心,想要窥得长生的秘密。
听说,上古神族后裔的骨血有重塑筋骨,突破天资的功效,于是,他将枕边人也盘算在这盘棋局之中。
可是当时,靖安公主早就将林望歌妥善地藏了起来,等待魔界将士的援助。
是风家家主,主动找到了靖安公主,套出了林望歌的下落,并直接导致了靖安公主的死亡。
当时林望歌就躲在密室的夹层中,看着风家家主与她母亲最后的对话。
靖安公主“扑通”声跪倒在风家家主面前,颤颤巍巍攥住他的脚,颤抖反复确认,“陛下……陛下,真的允许我回去?”
风家家主疏离颔首,微微笑着说:“您来凡间近十年,仍莼鲈之思未改,令人动容。陛下并非近人,如您时日无多,便破例允您返回魔界。”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您,谢谢陛下……”靖安公主声泪俱下,匍匐在上,遍又遍感激涕零,仍在病的身盛住外溢的激动,让她剧烈咳嗽起来,呕出瘀血。
风家家主面上也有些忍,扶她起来,“您也要保重身,否则如何等到回乡之日。”
靖安公主惨笑着摇摇头,勉强咽了将将的咳声,叹气,带着将死的颓然苍凉,仿佛消耗殆尽,只剩火星若隐若现的炭灰,靠着最后的执念苟延残喘,“我大概是回去了。将来我死后,便让我的女儿将骨灰带回魔界,洒在幼时常趟水嬉闹的那条河里,也算是了却心愿。”
话语无力悲怆,纠缠被禁锢生的甘,沉重得连呼吸都困难。
可对方却没功夫再感同身受,他目光微闪,“提到您的女儿,我们这里有个条件。”
……
回忆戛然而止,林望歌继续道:
“你父亲对我母亲说,想要魂归故里,就必须让我留在凡间,以此为交换条件。”
林望歌音调清冷,如冰凌般尖锐冷凝,平静勾画了多年前的真相,利用个将死之人对故乡的牵念,来换取一味长生的药引,哪怕那药引是自己的女儿,真是精打细算到残酷。
“可笑的是,母亲至死都不曾怀疑过父亲,只是以为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把全部的恨意悉数宣泄在风家家主的身上。因为爱,她那刻在骨里的敏锐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