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影子落在脚边水面上,被雨珠砸得破碎模糊。
迎风而行,水珠从他下颌滑落,可他脚步轻缓,仿佛不忍脚踩积水,惊破夜的静谧。
这人莫不是疯了。
薛朝暮凝望着他,锁紧了眉头。
陆怀远走进亭子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暴雨浇得透彻,雨中潮湿混着园中花香,旷心怡神。
但薛朝暮还是敏锐捕捉到他身上的酒气。
“喝了多少?”薛朝暮坐在亭中石凳上,“一路淋雨过来,酒气还那么重。”
陆怀远抬袖凑到鼻边,浓重的酒味钻进他鼻腔,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亭子边缘:“怀远失礼了,嫂嫂不要见怪。”
“说吧。”薛朝暮撑着脸瞧他,“什么事儿?”
陆怀远理了理垂着水的袖袍:“要和嫂嫂谈一笔生意。”
“生意?”
薛朝暮盯着他鼻尖滑落的水珠,有一两滴落在他薄唇上,渗进无边春色里,滑进薛朝暮思绪的空隙里,她又想起下午陆怀远破碎的情绪,那双眼,那个人,站在艳阳树影下,却无端生出悲凉。
薛朝暮把目光挪开,莫名有些心燥,望向亭外如注的暴雨,沉默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丢给陆怀远:“昨天谈生意,今天又谈生意,陆大人也不嫌累得慌。”
陆怀远手里握着帕子,颔首微笑示礼。他把帕子展开,没先擦去自己脸上的狼狈,反而先轻轻拾起腰间青玉,仔细擦了个干净。
“这么宝贝这块玉?”薛朝暮挑眉瞧他,“房太傅三朝重臣,当年也是跟着太祖皇帝征战四方,运筹帷幄,平定天下的厉害人物,如今虽然只挂了一些闲职虚衔,那也只是为着老人家年纪大了,怕过劳伤身。但是若论及手中权朝中名,天下无出其左,他给的东西自然是稀世珍宝。”
“太傅在朝中几十年,手下贤才名流数不胜数,但迟迟不肯招揽门生,行事谨慎,忠君悯政。”薛朝暮说着,又白他一眼,话里含着挤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