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一说话,荆红日才算是喘上气来,点点头,又摇头,涨红了脸说:“我……我也……也就提提水……”
“已经很好了!”陆垣微笑,低头看看桌上的东西,扬眉问,“怎么,你在上学?”
“嗯!”荆红日点头,见他拿着自己的作业看,一下子又涨红了脸,满心想要抢回来,就是不敢。
姐姐经常说,姐夫很厉害,读的大学是全国的名校,他十五岁就考上了。
他都十三了,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还有好多错字,他会笑话吧?
陆垣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意思,点头说:“嗯,你写的很认真,不错。”
他在夸他?
荆红日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陆垣见他还是涨红一张小脸不说话,微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还好听?
荆红日下意识的摇头:“可是……他们都笑我,说……说丧气,不如……不如我大哥二哥的。”
“丧气?”陆垣扬眉,招招手让他过来,问,“你有没有学过《少年中国说》?”
“没有!”荆红日老实回答。
是啊,这孩子还上小学呢。
陆垣解释说:“这是我们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梁启超先生的一篇文章,里边写‘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你听听,是不是很有气势。”
荆红日没有听过,也听不懂,但是听他声音沉厚,念这几句文章又是抑扬顿挫,气势磅薄,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陆垣认真的说:“红日代表的是向上和希望,怎么会丧气?”
荆红日轻声说:“他们说,红日是太阳要落山,马上就完蛋。”
还押韵?
陆垣好笑,摇头说:“你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成了快落山?更何况,就算是日暮西山,还有‘夕阳无限好’的句子呢。”
还是听不懂。
只是荆红日觉得他说的真好,不自觉的又重重点头。
荆红妆从厨房出来,见两人居然在聊天儿,有些意外,含笑说:“红日,姐夫回来了,以后你功课问他,可比我讲的好。”把碗放到陆垣面前,笑说,“你先凑乎填饱肚子,明天我好好整一桌,给你接风。”
陆垣笑着答应,见是一碗用羊汤下的面,里边还卧了两个鸡蛋和几棵青菜,抬头向她一笑,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虽然刚才是为了转移话题,可是却没有撒谎,为了早一点赶回来,他一路转车,午饭的时候正在从景市回原县的长途客车上,一下车很快就见到何胜利,真的是水米未进。
荆红妆看着一大碗面和两个荷包蛋他三口两口吃完,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不放心的问:“有没有吃饱?不然我再去做一碗。”
“饱了!”陆垣抿一抿唇,满足的叹一口气说,“我可几个月没有吃你做的饭了,今天终于吃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荆红妆抿唇,目光就胶着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身子还不自觉向他身边挪过来。
这两个人突然对视,还不说话,荆红日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挠挠后脑勺说:“我……我去洗碗……”
没有人理他,荆红日只好自己拿了碗,绕个圈溜进厨房。
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院子,刚才有五个人,也没觉得挤,现在只有三个人,突然觉得没有他能呆的地方。
荆红日洗了碗,又把厨房整理好,悄悄往外看一眼,突然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吓了一跳,急忙跑出来,张嘴要喊,却听到旁边一间卧室传来一阵声音,仔细听听,像是荆红妆在说什么,跟着是陆垣的一声回应,只是声音太低太含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原来两个人都在啊!
荆红日放了心,又看看眼前的院子,又觉得空旷了很多,愣愣的站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马大姐走的时候说的话,过去坐在灶前看火。
陆垣回来的消息,比当初陆垣要走的时候还震撼。
毕竟,陆垣本来就是城里人,他要回城里,那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从那天开始,村子里的人大多在猜,他不会回来了,荆红妆再能干,也只不过是一个很风光的弃妇。
再加上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大半人为她担心,另一小半人却在悄悄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的笑话。
因为,陆垣是城里人,他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陆垣回来了?
真的假的?
于是,就有不少人跑到河滩上来瞧,只是现在的院子被重重向日葵包围,能听到院子里的笑声,却看不到里边的人,只好找各种借口,从院子门口路过。
几趟之后,荆红妆有些无奈,向陆垣说:“你去村子里走一圈吧,免得他们来烦我。”
“去干什么?”陆垣问。
“随你干什么!”荆红妆嘀咕。
陆垣想一想,点头笑说:“好!”包里翻出一个纸袋子,拿着进了村,村头穿到村尾。
这一下,全村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陆垣还是那个陆垣,只是走这几个月,少了些原来的不羁,多了些书卷味,还……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