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垣从村里回来的时候,一叠烙的金黄的土豆饼已经出锅,荆红妆盛好羊汤,大羊骨另装一个盆,撒上葱花、芫荽一起端到院子里。
两个人刚刚坐下,就见河滩上,宁兰枝大步向这里走来。
荆红妆叹一口气,快手快脚又把一桌子的东西收起来,放回厨房去。
隔着篱笆,宁兰枝看的清清楚楚的,一把推开篱笆门就嚷开了:“荆红妆,你个没良心的,见你妈过来,就把吃的都藏起来,留着要养男人呢?”
荆红妆理所当然的耸肩:“是呀,妈,满村的人都知道我要养男人。”
以前这句话,她可是说过千回万回,每次她有了什么东西不肯上缴,她就是这句话,今天终于说对一回。
宁兰枝愣了愣,一下子没回过味儿来。
这丫头从小被她捏着,还没有这么呛过她。
这母女的状态,陆垣约略知道,见她进来,客气的搬个板凳给她说:“荆婶儿,请坐……”
“别叫我妈,谁承认你了!”他的话刚出口,宁兰枝就吼了出来。
荆红妆“噗”的一声笑出来,摇头说,“妈,他没有叫你妈。”
宁兰枝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把柄,一下子跳起来,指着陆垣说:“你们结婚证都领了,你不叫妈,你是要赖帐?不行!我女儿被你睡过了,你不承认,你就是耍流氓,你不想被打死,就得赔钱。”
那你是让他叫,还是不让他叫啊?
荆红妆好笑。
陆垣摇头说:“我和红妆领了证,可是没有办酒席,更没有吃认亲筵,也没有拿改口钱,这个字不好叫。”
他说的,可是这个地方的风俗。
结婚要办酒席,得到所有亲朋邻居的认可,之后家里人吃认亲筵,当父母的要给女婿或媳妇儿红包,叫改口钱,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大家才正式成为一家人。
而陆垣和荆红妆只是扯了个证,别的什么都没办,要不是当时扯证就扯的轰轰烈烈,他们这夫妻关系,村里的人就不会认,要不然怎么会有大量的人认为陆垣迟早会跑?
那只是一张纸,怎么就能拴得住人?
荆红妆听他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宁兰枝堵了回去,忍不住好笑,向宁兰枝说:“妈现在过来,是来认女婿的?”
对哦,她才不稀罕认这个女婿,长的是好看点,可惜是个吃软饭的,这段时间,没少被村子里的人明着暗着笑话,说她生个女儿,出嫁没有彩礼不说,女婿还得靠女儿养着,纯纯的赔钱货。
宁兰枝脸一沉,向荆红妆说:“我听说你煮了羊汤,往那不相干的人家里送一大筒,怎么不往家里送去?你没有爷娘老子?没有哥哥弟弟?就自个儿留着?”
“是呀,我留着养男人。”荆红妆点头。
“你……”宁兰枝一噎,指指她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分不出里外亲厚!”说着,就要往厨房闯。
“妈!”荆红妆一张手把她拦住,摇头说,“我已经结婚了,当时就说过,分门另户,有爷娘,有哥哥弟弟又怎么样?我们连一寸线头都没有的时候,可没见爷娘哥哥给我送什么过来,怎么现在想起来是我的家人了?”
“呸!”宁兰枝啐她一口,“你不要脸去睡男人,丢人丢到山背阴去了,还让我们给你送什么?”
“既然知道我丢人,就别说是我爷娘哥哥,也别拿着这层身份来压我。”荆红妆冷了脸。
宁兰枝又“呸”的一声说,“你是我裤脚抖落出来的,是我养大的,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说着,就要硬挤。
荆红妆摇头说:“我从会走路就在给家里干活儿了,小时候喂鸡,长大了喂猪,砍柴、挑水,从来也是我,到十四岁,又开始挣工分,连生病都没有缺过,就算是你生的我养的我,我也还了。”
“就凭给家里做点事就能全还了?”宁兰枝又“呸”,“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她娘不就是她?
荆红妆看着眼前破口大骂的女人,完全没有了上一世的伤心和生气,有的只是可笑,懒得多说,摇头说:“如果你是来拿东西的,还是回去吧,以后我和你们家没有关系了。”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宁兰桂蹦起来,要往厨房里冲,却被荆红妆一把推了回来,愣了一下,坐在地上就哭,“哎哟,了不得了,有了男人娘老子都不要了,这可是要天打雷霹哟……”
荆红妆拖个凳子坐下来,托着腮帮子看她哭,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妈,这里只有河滩,你哭的再大声,也没有人听到,不如到村子里哭去。”
宁兰枝一心引着村里的乡亲来围观,正哭在兴头上,被她一句话说的一下子停住,呼的坐起来,瞪着她问:“你给不给,不给我就不走了。”
“不给!”荆红妆摇头。
这不是一碗羊汤的事,给了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会没完没有,会把她敲精吸髓,啃噬殆尽,就像上一世一样。
宁兰枝气的呼呼直喘,指着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荆红妆瞧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东西她是不能给,可是这个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弄走。
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