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帅一次又一次兴冲冲地拿来几个小贝壳,我想起了家里窗台上的一个透明盒子。
盒子里面放的是小贝壳和石头,那都是我妈从海边捡回来的,不过不是在江北市的海边捡回来的,而是他们出去旅游的时候在海边捡的。
“江北市的海边就有很多一样的,这么大老远的,怎么还专门捡些贝壳和石头带回来呢?”当时我并不理解。
“不一样,不常出门旅游,总要带些纪念品回来。”我妈乐呵呵地说。
“这不算什么纪念品吧,到处都是。”当时我还跟我妈争论。
现在想一想,可不是,尽管我妈跟着我爸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去挣钱的,是奔着生活去的,哪里有时间去欣赏风景。
就像江北市一样,很多人过来旅游,我父母在江北市的时候,也只是在城中村做生意,根本没时间出去玩。
那些所谓的景点,在我妈看来,都是为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人准备的,像她那样,还要给儿子准备结婚的钱,给自己准备养老的钱的人,她认为是不配出去旅游的。
现在,他们回了景山老家,更没有时间出去旅游了,甚至都不一定有时间到江北市来一趟了。
我妈朴素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飘来荡去,仿佛随着波涛一起也在起起伏伏。
虽说有时候挺讨厌我妈让我帮助明理这件事,但是,不得不承认,为了这个家,为了我跟明理,我妈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
她没有自己的时间,也没有自己的朋友,更没有自己的规划,她所有的时间和心思全部放到挣钱上面,
因为她的儿子还没有结婚。
在她眼里,三十几岁的儿子是最大的心病。她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曾经,他们俩刚来江北的时候,明理一个人留在景山市,为了随时了解儿子的状态,或者说,是害怕他跟那些酒肉朋友学坏,我妈一天能给明理打七八次电话。
“我真是够了,天天给我打电话,恨不得每顿饭吃了什么,上了几次厕所都要汇报,这种生活真是太累了。”
明理曾经跟我抱怨过,我妈的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有什么办法呢?她自己没了父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我爸这个人,能干是能干,也能吃苦,但就是爱喝酒,爱交朋友,尤其喝多了之后,喜欢跟我妈吵架。
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吵架的时候我爸会骂人,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不光不觉得羞耻,反而以此为荣。
每当这时候,我妈就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了父母的保护,我爸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为此,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明理,我妈都是尽量保护,不让我们受一点伤害。
或许,在我妈眼里,只要她活着,就可以永远帮我们遮风挡雨;她忘了,明理已经长大了,三十几岁了,不需要事无巨细地像个婴儿一样受保护了。
就拿找对象这件事来说,明理总共谈过多少对象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妈会给他把关,
这个合不合适,那个合不合适,总是希望可以让儿子过得好一点。
但是明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听话的小男孩了,尤其爱情这种事。
我妈认为合适的人,最后明理跟人家分手了——其中就有一个非常适合结婚的;还有一个主动追明理的女孩,明理不同意,是因为嫌弃女孩太胖了。
我妈认为不合适的——丽丽——可能是谈了最长时间的女朋友。
明理一直也没敢跟丽丽结婚,就是害怕我妈气出个好歹。
为了这些事,我也没少劝我妈,明理都长大了,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让他自己决定好了;但是我妈不这么想,一定要用自己的经验去约束明理。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着我妈,我突然就哭了起来。
要说我妈这个人吃了一辈子苦,可以说是非常可怜:她父母早逝,兄弟姐妹也都不富裕,没人能帮她。我爸又是这样的人;
很多年了,从在矿区生活的时候就是,我妈一年只在大年初一那天休息,其他时间都是在忙着挣钱。
按说我长大了,成家立业了,应该为我妈分担一些,她也应该好好休息了;
但是,自从买了景山的房子之后,她开始要求我帮助明理,还几次有意无意地说我住的房子太好了,没必要。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我的不满,还时不时会说我的钱就是她是钱。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很理解她的这种想法和做法。
两个孩子,一个过得好,一个过得不好,当妈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当然希望生活好的那个孩子可以帮一把生活不好的那个孩子。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哪个孩子过得不好心里都不好受。
但是,江北市的一切不是我一个人得来的,可以说都是言哥的功劳,我一共没上几年班,没挣多少钱。
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话不假,但也不能完全让我们来承担明理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