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荀攸,毛玠对这种话题可就敏感多了。早年在地方任职,他见过许多不能摆明面上的东西,经验与阅历都比刚出家门的荀攸强。
故此王耀话音未落,毛玠便已意会话中含义。
好家伙,主家这是想养寇自重啊!
这等计策本不该由王耀这种忠贞之士使用,可仔细想想也是迫于无奈。
如今叛乱迭起,大汉南方到处都是贼寇叛军,皇帝手上那点镇压军已经忙不过来了。如果并州域外的异族全被歼灭,而并州本地又无叛军,朝廷会坐视王耀及其部曲在地方上无所事事么?
可以说只要平定草原,洛阳就一定会发来调令让王耀南下平叛。
虽然这样大抵能升职,但怎么都不划算。刘宏属貔貅只进不出,军粮军饷定然要王耀自己募集,而且出征时日久了,不准还会借机收回朔方。将军领兵在外事务繁忙,肯定无瑕管理地方,既然如此朝廷体恤忠臣,就帮你免去这个重担。
如此一来,主家干吃哑巴亏却还无法辩驳。就是因此提升点官职爵位,那也是妥妥的赔本买卖。
还真怪不得下边人满腹心计,纯粹是刘家王朝太不干人事。
有这一茬在前,毛玠顿时轻松
下来。主家都打算养寇自重还说什么,哪还可能出兵草原?
“伯爷之意是养寇……”
“正是。”
荀攸到底是个聪明人,只是太过年轻没多少经验,眼下被王耀这般露骨提点,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得到肯定后他叹息一声,感到深深的无力。其实毛玠说的那些在他看来都不是事,粮食紧缺就打快一点,而王耀亲自坐镇的地方又岂会轻易出现差乱?
各种担忧各种问题,在深思熟虑后都能逐一解决。唯独主家所点出的这一条,那是真没办法。
如今大汉到处都在叛乱,皇帝手上有将无兵,如果并州彻底安定了,肯定要调并州军出去平叛。届时王耀随军出征就要丢掉朔方郡守,而告病在家不随军,实则也是变相丢掉了并州军权。
再者就是随军出征,给你塞几个副将来分化权力也是非常膈应。
可以说到那时候,王耀无论如何都要出血。想要避免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被朝廷盯上,那前提就是外敌犹存。
没有敌人都得想办法塑造出一个,简而言之,并州可以太平安定,但不能叫朝廷觉得安定,要营造出危机感。
那步度根这部鲜卑就不能灭,因为朝局因为私利,都必须留着这伙异族。
还真是荒谬啊!
“公达不必叹息。”
见荀攸沮丧,王耀起身前行。他来至臣下身前微微一笑,抚肩安慰道:
“今耀根基尚浅,此举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待到往后树大根深,便再不会使用此等伎俩。一切权谋服务于现实,势大可以堂堂正正施以王道,而处于逆境之中便不要在意招数是否光彩,有用就行。”
这席话前所未闻,荀攸愣了愣,旋即感激一笑,认真说道:
“职下并非是因为主家使用此等招数而感伤。无论明谋还是诡计,其性质本身都是一样,善用为善恶用为恶,谈不上光彩与否。职下之所以叹息……”
“全是想我往昔强汉万国来朝,为何沦落今天这般田地?官僚只为私利,中饱私囊视汉律为无物,王侯公
卿或有良善,大多却也在贪蚀国家基柱。”
“占尽良田美宅受万民供养,难道这还不够么?就差那点民脂民膏?”
“如今各地叛乱不绝,陛下不思悔改挽大厦将倾,反连连加税激起民变,也许这就是贪婪无度利令智昏吧!”
“似主家这等一心为民之大员已经寥寥无几。可即便是您,不愿被奸佞算计权贵驱使,也只能养寇自重……”
“那这大汉还有救么?”
一口气说出许多话,荀攸面色微红有些呼吸不过来,却又莫名畅快。
毛玠闻言神情已变,对这位同僚的感官大.大变好。虽然他自己不觉得,但其实在内心深处,这位以公允立志的贤良同样有固化的阶级偏见。
他出身低微贫寒,常常见到出身显赫之人藐视律法,践踏规矩。
而那些人往往也不讲道义不爱国,久而久之,原为县吏的毛玠便不怎么瞧得起士人,便是面对荀攸同样如此。
可眼下荀攸肺腑之言传入耳中,叫毛玠有了新的看法。
士人也是有爱国的,士人也是有担忧天下有高尚情操的。这绝非自己主公王耀一个孤例,而是个不在少数的群体。
“大汉有没有救,你我说了不算。”
轻拍荀攸肩膀,王耀温声道:“这取决于陛下,取决于朝堂诸公,取决于各地官员,更取决于天下百姓。”
“不过我等可以尽自身所能,铸就一方太平盛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无论汉兴汉衰,国存国亡,苍生都能在我们这里得到康乐居所,过上衣丰食饱的生活,那就够了。”
荀攸闻言双目一亮,顿时爱上了王耀所描绘的国中之国。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好一个大庇天下!
汉有没有救不重要,只要汉民有救就行了,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