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传回来的消息说,司礼监的曹公公向天子建言,将原御马监管辖的勇士营和四卫军合并,建勇卫营,立为新军!”骆思恭凝眉回忆着:“孙传庭有立陕西新军的经验,东虏退兵后便由他领兵部尚书衔总理勇卫营,黄得功充任勇卫营总兵,周遇吉、孙应元充任副将,司礼监的孙维武孙公公担任监军。”
“勇士营和四卫军?”韩阿六摇了摇头:“孙儿记得前些年曹公公点算御马监兵马,勇士营只剩一千余可战之兵,四卫军只剩下四千余人还算能看,战马更是一匹不剩,靠着这些老弱病残,勇卫营恐怕是没什么用处的。”
“所以必然要募新兵,募兵就要钱饷!”骆思恭点点头:“天子要练勇卫营,也是因为此番东虏入寇,京师竟然无兵可用,按天子的意思,至少先编练一万二千余人,以护卫京师。”
“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建议遴选各地团练乡兵入勇卫营,至于饷银,内阁首辅薛国观提议仿剿饷故事,加征一年练饷,以满足勇卫营练兵所需,天子已经同意了。”
“辽饷、剿饷、练饷,这就有三饷了啊!”韩阿六脸色有些难看,重重吐了口浊气:“朝廷压迫日盛、百姓愈加困苦、局势愈发糜烂,天子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天子不是不明白,饮鸠止渴而已!”骆思恭呵呵笑着,有些唏嘘:“病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子都得试试,沉疴难治、什么问题都扎堆一起来,也只不断下猛药,才有一丝好转的可能。”
韩阿六沉默一阵,问道:“老爷子,这勇卫营与我们……锦衣卫有多少关系?”
“关系大了,勇卫营要募兵,也要募将,谁家的兵?哪来的将?”骆思恭冷冷一笑:“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多得很!”
韩阿六双眼一亮,又苦笑道:“孙传庭……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有他管着,怕是做不了什么文章。”
“孙传庭刚刚从诏狱里放出来,你觉得天子能有多信任他,把皇城脚下的强军交到他手里?”骆思恭摇了摇头:“孙传庭在诏狱里待了那么久,也应该清楚此事,他不是卢象升那般一心只做事的死脑筋,这勇卫营他只会挂个名,管事的,实际上还是天子信任的监军!”
韩阿六眯了眯眼:“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孙儿去争这个监军?可天子不是安排了司礼监的刘公公做监军吗?”
“那是因为天子找不到更好的人选!”骆思恭早看穿了崇祯的心思,笑道:“去年卫河之战,京营打成那鬼样子,六万人马被武乡贼几千人击溃,天子难道还不明白这些太监是如何管理京营的?只是文臣天子信不过、武将有左良玉先例,天子也信不过,只能用太监了,虽然都是无能之辈,好歹还占着一个忠心。”
“所以,只要给天子一个更好的人选,天子立刻就能把刘公公给换了!”骆思恭朝韩阿六一指:“你本就受天子宠信,与鞑虏、贼寇都交过手,天子亲评的少年英雄,而且‘满门忠烈、身家清白’,这监军之位,谁能比你更合适?”
韩阿六点点头,又问道:“锦衣卫任监军,似乎没有前例,天子会应允吗?”
“你的职务是什么?锦衣卫亲军镇抚使!”骆思恭将“亲军”两字咬得很重:“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你本就是军中之人,监理军务,有何不可?”
“孙儿明白了!”韩阿六恭恭敬敬的朝骆思恭行礼感谢,又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老爷子,孙儿有惑,您别怪罪,您对孙儿多有恩泽,孙儿都记在心里,但若单单只是为了骆家,很多事其实老爷子并不需要操心。”
“以前嘛,确实是单单为了骆家没错……”骆思恭双眼有些放空,仿佛是在回忆一些什么:“但后来不是了,从何时开始的呢?应该是从杨嗣昌清剿山西武乡贼之时吧,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想法子讨个去山西或者湖广的差事,离开京师这漩涡之地,没想到你却留了下来,依旧留在骆家办事,你这般行为,让我想起以前的几个故人来。”
韩阿六有些好奇,静静的听着,骆思恭却沉默了一阵,念出几个名字来:“许仪后、郭国安、朱均旺、林绍歧、苏八……还有许多许多,只是不记得名字了。”
“这些人你不认识,锦衣卫的文册里没他们的名字,史籍上或许也不会有什么记载,他们…….如今也应该大多不在人世了…….但我这个老头子,心里还模模糊糊的记得他们!”
“这些人大多是嘉靖年间东南倭乱时被倭寇掳去汉民,都是些平民百姓,大多在倭国娶妻生子,甚至有人还在倭国从了军,有些与倭国的藩王将帅什么的关系密切、引为挚友。”
“万历年间,倭酋平秀吉欲侵吞朝鲜、攻伐大明,这些去国数十载的汉民,冒着性命之忧,用尽一切办法向大明传递倭寇将侵的消息,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报告,我大明才有了准备,在东南沿海调兵备倭、截留漕税以备战事、抽调辽兵防御鸭绿江沿线,直到最后大军入朝、雷霆一击。”
“万历中兴,我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时我大明威服四方、诸夷颤栗,何哉?因为从内到外、从官到绅,有无数人默默为国奉献,不计得失、不求回报、不惧风险,可后来神宗爷怠堕了,朝廷开始争国本了,所有人都在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