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河南入湖广之门户,北依南阳、南接荆襄,距樊城不过一天多的路程,武乡义军南下襄阳之时,便是先破新野从而入楚,彼时新野城内只有数百民壮,根本无法抵挡,城内官绅直接开门弃城而逃。
如今守卫新野的乃是武绍属下一个部总,一座小小县城、千来正兵,自然不可能挡住官军的数万大军,这支部总实际上是承担着哨戒牵制的作用,一边组织游击队沿路骚扰,一边在通往新野的官道贺新野城内埋设地雷、陷阱,一边组织新野周围的百姓隐蔽或向樊城、襄阳等地疏散。
“城内的布置速度要加快,地雷陷阱什么的埋得粗略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用来迟滞敌军的!”负责指挥的部总捏着一支炭笔在一张地图上勾画着:“这些地方都要设置防御,但不必死守,稍稍阻击便往白河退,咱们的主阵地布置在白河东岸。”
“官军大部抵达,咱们也要前往白河!”那名部总抬头扫视了一眼新野城内,官军的行进被烂泥和混乱的行军大大拖慢了速度,给了他们较为充足的时间,如今新野城成了一座空城,城内留给官军的,只有满地都是的地雷和陷阱。
“武帅说了,在白河咱们要打一场,以消磨官军士气,最主要的还是要拦阻住官军的先锋部队,免得他们直接冲到樊城下!”那部总冷笑着投下炭笔:“要让官军聚成一团,一起去樊城,等他们大军云集樊城之下,再想收兵也晚了!”
话音未落,一名探马飞速奔上城墙,朝那部总行礼道:“报!卢象升所部前锋已至上庄村,已与我白河守军交上了手!”
“终于来了!”那部总哈哈一笑,猛地一拳锤在垛口上:“走吧,咱们也赶去白河防线,第一仗从咱们这开始,要开个大好的开门彩!”
白河两岸铳炮声响成一片,白烟弥漫在江岸上,卢象升寻了一处高坡爬上,扫视着对岸的情况,最先赶到的一名宣大骑兵守备跟在他马后,向他通报着情况:“武乡贼沿白河布阵,贴着河岸挖掘了壕沟土墙,布置了不少火炮火器,末将属下都是骑兵,箭射不到,三眼铳也打不过河去,只能暂且停在河边,分出几十骑沿河搜寻过河的浅水,结果那几十骑也遭到武乡贼游击队袭击,逃了回来。”
卢象升冷眼扫了他一眼,戳破了他推卸责任的心思:“本督看来,贼寇火力并不密集,人数也不多,最多一两千人,如何能守御这么长的白河?你们若强要渡河,他们如何拦得住?再说了,武乡贼在白河布阵,想来只是为了牵制拖延而已,定然不会死守,尔等强攻,他们必退!”
那守备垂下头去不敢说话,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卢象升冷哼一声:“本督给你的任务,是一路直冲新野城下,为大军扫清进军道路,若是可能,冲到樊城最好,可你能?在白河碰到这点微弱抵抗便踟蹰不前,莫说樊城了,新野是个什么情况,你弄清楚了吗?”
那守备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卢象升却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马鞭一扬:“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几名亲兵上前将那守备拽走,孙元化看着他鬼哭狼嚎的模样,噗嗤一笑:“这些宣大军嘛,战力是不错,但用起来,还是不如你的天雄军顺手。”
“预料之中!”卢象升叹了口气:“天雄军毕竟是我一手拉起来的,将官大多是师生、同门、兄弟、父子,握住几个领头的,全军就握在手中,宣大军…….东凑一块西凑一块,各有各的将门山头、背景出身,阳奉阴违是常事。”
“山头!卢督,你的天雄军算不算个山头?”孙元化笑道:“武乡贼里就没听过什么山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军中设的那个教导有关。”
卢象升眉间一皱,看向孙元化的目光有些诡异:“初阳,你这段时间似乎对武乡贼多有关心啊,三句不离他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马上要和他们大战了,又怎能不关注他们?”孙元化呵呵笑着,眼珠子转了转,转移了话题:“对了,与你说件事,高监军这段时间与宣大军的几个将帅走的很近,你得多注意注意他。”
卢象升愣了愣,凝眉点点头,说道:“高监军虽说不堪,但对大明、对天子还是忠心的,此战至关紧要,关系着大明国运、天下局势,想来高监军不会在这时做什么妖,我找人暗中盯着他便是,如今咱们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战事上。”
孙元化点点头,看向白河方向:“武乡贼封锁白河靠的是一些小炮中炮和火器,若是卢督你猜的没错,他们没有死守的打算,摧毁他们的炮台和火器,武乡贼就会退走,把重炮拉上来,下官亲自来标定目标、指挥炮队。”
卢象升没有异议,当即令人将军中携带的红夷重炮都拉到河边,孙元化寻了处干净的石头,铺上纸笔计算写画了一阵,指挥红夷炮队调整炮口仰角、瞄准目标,一轮齐射,二十余发沉重的炮弹飞跃白河,对岸一座炮台上炸起了无数喷泉一般的土堆,随即一根被炮弹撞飞的炮身高高飞起,炮手惊恐的喊声连河这边都能隐约听见。
孙元化指挥着红夷炮队耐心的一一给白河沿线的炮台和火器点名,不出卢象升所料,据守白河的武乡贼损失了几个炮组和几架火器之后,终于放弃阵地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