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如林,徐徐向前,如一道钢铁长墙一般压迫向前方乱成一团的左部官兵,两翼刀牌手紧握着投枪,搜寻着官军基层将官的踪迹,武乡义军的铳手则将火铳背在身上,取下随身的轻弩和弓箭,紧随在长矛阵后,仰射出一波波弩矢箭雨。
火绳枪操作复杂、射击速度缓慢,对输出环境要求较高,而且阴雨天气常常会出现故障或者无法使用,因此武乡义军的铳手老兵大多也会装备弓弩作为辅助。
他们自然没有东虏精兵那般抵近重箭快速射击的本事,也达不到明军家丁精锐百发百中的水平,但他们装备弓弩本来也只是用来在火铳出现故障或缺乏安全输出环境时作为远程输出的替代而已,只需要把箭矢发射出去、造成杀伤即可。
如今就是如此,狭长的河岸上火铳手往两翼列阵不方便,干脆跟在长矛阵后抛射箭矢,这些轻弓轻弩抛射的箭矢弩矢穿透力不足,对身披甲胄的官军军官造不成什么杀伤,但对缺乏盔甲保护的官军底层兵卒杀伤力显著。
左良玉拉了十万人马,朝廷却只给他发三千人的饷银,他窜到南直隶,当地的官绅都不配合,防他和防贼一般,虽然以武力控制了庐州,但他盘踞时间太短,到现在连军粮都要靠抢,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为近十万兵马配齐装备?
相比而言,武乡义军占据襄阳后就从黄崖洞兵工厂抽调了一批骨干在襄阳组建了一个规模更大的兵工厂,连火炮都能自产,虽然受限于技术水平和产能,无法制造精良的盔甲,但普通将士的布面甲、皮甲这类廉价简单的甲胄,已经能勉强满足军中所需。
更别说强渡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优先装备的精锐,身披铁甲的也不少,单看披甲率,难说谁是官军谁是贼。
密密麻麻的箭矢弩矢从天而降,夹杂着火器兵不断发射的火箭,缺乏甲胄保护的官军兵卒仅靠手中的木盾根本无法遮挡全身,被射翻射倒无数,官军更为混乱,无数兵卒不顾军官的阻拦乱逃乱窜了起来。
那些身披甲胄的官军军官混在无甲的兵卒中极为显眼,被两翼掩护军阵前进的刀盾手盯上,立马就会面临数支投枪的飞袭,势大力沉得投枪可以轻易撕开他们的盔甲,深深扎入他们的体内,将他们串在地上。
本就混乱的官军见一个个军官被射翻,没了阻拦和指挥更是大乱,随着武乡义军军阵的迫近,一队队、一层层的溃逃起来,后阵督战的军官甚至都阻拦不住。
“这就溃败了?”吴成扫视着对岸的战场,眯了眯眼:“不对,左良玉应该不止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声巨雷炸响,一道道白烟在官军阵地上喷涌,飞速串成一条白线,数发炮弹拖着长长的尾迹直扑武乡义军的军阵。
这些炮弹大多数都砸进了混乱的官军队列中,碾出一条条血路,少部分则砸在了武乡义军的军阵附近,顿时便是人仰马翻,原本严谨的军阵也为之一散。
官军火炮的轰击还没停止,左良玉抽调了十几门中型佛郎机,分为三组轮番轰击,丝毫不顾及正在与武乡义军军阵交战的官军兵马。
吴成脸色有些严峻,对付结阵步兵最好的方法便是集中火炮轰击其军阵,一发炮弹射来,再精良的盔甲也没法阻挡,步队要减少伤亡,就只能把阵型散开,这时候再以重骑突入,缺乏严密阵型的步卒面对重甲骑兵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后世的清军就靠着这一招屡战屡胜,缺乏精锐骑兵的明军、缺乏火炮的顺军,面对这种战术根本无法反制,抗线的步兵挡不住,阵线自然就会动摇,战争的天平也就会向着清军那方倾斜了。
好在如今数万人挤在狭窄的河岸上,又有官军各种防御工事的阻拦,左良玉手里的骑兵发挥不了作用,之前的大雪又让地面都成了烂泥,炮弹砸到地面,只有寥寥几颗成了跳弹,杀伤力大减,但武乡义军的军阵依旧在火炮的威胁下散开,分散向前突击,试图攻之河岸边矮墙下,用官军的矮墙壕沟充作掩体。
吴成扫了眼顶着炮火修建浮桥的战士们,又看向对岸的战场,强渡的老兵精锐若是守不住河岸,官军能把火炮直接推到河岸边轰击浮桥,这些浮桥修一辈子也不可能修到对岸了,左良玉很明显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集中火炮逼迫武乡义军的军阵散开之后,他的后手很快就会到来。
果然,武乡义军军阵一散,官军阵地上便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数千身披铁甲的官军精锐嚎叫着冲锋上来,试图搅进武乡义军散开的军阵中,与武乡义军的战士贴身搏杀。
“左良玉,还是以前那个左良玉!”吴成轻轻点了点头,左良玉的战术指挥和把握战机的能力依旧称的上优秀,担的起名将的名号。
“还是那句话,战争不是一两个名将的游戏!”吴成冷笑一声,看向远处在白烟之中时隐时现的“左”字大旗:“我武乡义军,已经不是以前那支武乡义军了!”
“武乡贼火器犀利,但近战搏杀,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之一!”左良玉捂着半边耳朵,眯着眼看着武乡义军军阵被炮灰驱散,手中令旗挥舞:“中军出动,搅进武乡贼的军阵中杀破他们!”
左良玉的中军大多是和他一起从河南逃到南直隶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