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中一处隐蔽的山谷,如今支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一辆辆独轮车摆在山谷正中,一队队官吏正在清点独轮车上的物资,然后让身强力壮的村民推车出谷,一路推到太行山外,再换上太平大车,或送去武乡前线,或往南方转移。
山谷之中有一处山洞,原本是个兽洞,后被武乡义军改造成一处藏粮之所,如今山洞中也到处是忙碌着的武乡义军官吏,正忙着将洞中储藏的物资运送出去。
“此处距离太行山外太近了,如今岳副帅正在武乡试图围歼孙传庭部,山里的部队大多数都跟着去了,指不定会有其他地方来的官军乘虚而入,这里储藏的粮食什么的都要赶快运走!”洪磊握着一个烛台,面色凝重的朝一旁的几名官吏吩咐道:“附近藏着的家眷都要尽快转移,尽量往深山里藏,等岳副元帅他们回来,咱们有充足的兵马能对付官军入山搜剿,他们再回来便是。”
几名官吏领命而去,洪磊长长出了口气,身子有些佝偻下去,一旁的亲兵护卫赶忙上前扶住他:“叔,洞里憋闷,俺扶您出去透透气。”
洪磊点点头,在那亲兵护卫的搀扶下走出山洞,深吸口气,又幽幽一叹:“段孩儿,岳副帅因怒而兴师…….此战结果恐怕是讨不得好了,倒也怪不得他,我祖坟在老家广东,得幸逃过一劫,若是和那些弟兄们一样祖坟被掘、父祖尸骸抛于荒野,想来我也会发疯的。”
“只是这发疯的后果啊……段孩儿,你带些人去各处隐蔽点转转,让咱们负责的官吏也要早做准备,尽量把人员和物资向深山老林里转移……”
那亲兵护卫却没有应声,待洪磊疑惑的转过头来,那亲兵护卫才叹了口气,问道:“叔,您与俺说句实话,您觉得武乡义军能够挺过此劫吗?”
洪磊皱了皱眉,点头道:“即便岳副帅全军覆没,吴帅的主力尚在,武乡义军不过一时受挫而已,如何不能挺过此劫?”
那亲兵护卫却摇了摇头,叹道:“叔,您没说实话,您若是真对武乡义军如此有信心,为何婶子和您的两个儿子还在广东老家藏着?为何不回沁州、或者去襄阳过好日子?”
洪磊一时无言,有些恼羞成怒,又有些疑惑,不明白平日里听话懂事的那亲兵护卫怎么忽然嘲讽起他来了。
那亲兵护卫却微微一笑,将洪磊手臂拽紧,压低声音说道:“叔,您对俺好,俺放在心里,等会紧紧跟着俺,俺不想伤着你。”
洪磊更为疑惑,正要询问,忽听得一阵阵天鹅鸣叫一般的声响传来,随即四面八方喊杀声大作,铳声、弓弦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支彪悍的军队突入谷中,见人就杀。
“此处隐蔽,官军怎么知晓?”洪磊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亲兵护卫已经拽着他飞奔起来:“快!拦住那支官军!扶洪辅政离开!”
谷内大多都是非战斗人员,不少还是武乡义军的女官,只有负责看守护卫山洞储粮的辅兵百余人,被官军精兵突入,顿时大乱,洪磊的护卫亲兵大多配合那些辅兵去抵挡官军,而洪磊则被三四名亲兵架着,混在乱哄哄逃命的人群中,钻入树林里,向着太行山的深山老林逃去。
逃了一阵,喊杀声和铳声被远远抛在身后,洪磊刚想喘口气,忽听得一声呼啸,树林之中又钻出了一支官军来,拦住他们的去路,一个个弯弓搭箭的指着他们,为首一名将佐哈哈笑着朝洪磊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武乡贼的洪辅政了,果然被诱入本将的包围之中,在下陕西参将马科,奉熊巡抚之命,领五百秦军精锐先行,专为你而来!”
洪磊闻听此言,心中有些震动,见身边几名亲兵护在身前,刚要出声提醒,那段孩儿却已经飞速出刀,一刀斩落一名亲兵护卫的头颅,其他人措手不及,被刀劈箭射杀了个干净。
“段孩儿,你这狗日的叛徒!”洪磊牙呲目裂,伸手就要去捶打他:“贼厮!枉我往日对你如此隆恩!何故背叛武乡义军?”
“段孩儿后退几步,几名秦军家丁赶上,将洪磊制住,段孩儿和马科交流了几句,这才冲洪磊说道:“叔,我不是叛徒,我乃锦衣卫百户段浪,由骆老爷子亲自挑选,奉命潜伏武乡贼之中充作暗子,我的身份只有骆老爷子一人知道,之前锦衣卫所有的行动我都没参与,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报效大明!”
段孩儿向前几步,劝道:“叔,你对我好,我放在心里,但我是官宦世家出身,父亲也是被流寇杀死的,我们终究是走不到一条路上,叔,骆老爷子向天子求了圣旨,只要你与我们合作,朝廷留了个苏杭巡抚的位子给你,苏杭之地富甲天下,你之前不过是个主簿,如今却能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岂不美哉?”
“别叫我叔!狗杂碎!”洪磊破口大骂:“我便是死了,也绝不背叛武乡义军!”
段浪一阵沉默,苦笑道:“叔,你这是何苦呢?当年你是怎么投的武乡贼?因为张家屠杀幼儿,让你想到了你最疼爱的那个儿子,又因为张道河逼你去赚门,横竖是个死,只能投贼拼死一搏了…….”
“说到底,你对武乡贼真有那么忠心吗?”段浪冷笑着,凑的离洪磊更近了:“广东南雄府,柳条巷左数第二十一间宅子,一栋两进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