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秋风萧瑟。
武昌城外的码头上,无数大小船只停泊在码头之中,往日络绎不绝的南北商贾变得零零散散,不少搬货的苦力无事可做,左一堆右一堆的闲坐着,见到有客商往来,便一窝蜂的涌上去求个工作。
湖广巡抚唐晖穿着一身普通青衫,领着几名家奴和扮作士子的官吏凝眉巡视着码头,一名官员躬着腰,毕恭毕敬的向他回报着:“巡抚大人,武昌乃是长江与汉水交汇之处,四冲六达之地,往日里南来北往、西去东归的商贾日夜不绝,单单是商队过路的钞关正税,每年便有万两白银之多,湖广的财税收入,武昌的商税占了不小的部分。”
“但如今朝廷加派商税,本月的客商比上月一下子少了一半还有多......”那名官员叹道:“武昌城内,大半的店铺都是靠着做过往客商生意赚钱的,码头上的船工、劳力,也基本都是靠着给过往客商搬货运货过活,如今这来往的客商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而且眼看着还会继续少下去......巡抚大人,您也知道武昌的粮价这些日子都在不停的涨着,这些船工苦力数以万计,加上城内那么多靠着过往客商吃饭的百姓店铺,没了商贾来往,他们就没钱粮买米吃饭,这样下去,恐怕会闹出大乱子来的啊!”
唐晖停住脚步,看向那些闲坐的苦力们,满眼都是忧虑,长长叹了口气:“朝廷要加征商税,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朝廷加派的消息出来后,我等便上疏反对过,可是天子是怎么答复的?‘民之多艰,朕已知矣,然国事日艰、天下纷乱不止,不能安国何以安民?且请百姓暂忍一年,先定天下,然后可定万民也’。”
众人一阵沉默,有一名官员叹了口气,愤愤不平的说道:“暂忍一年,一年又一年,从天子登基始,现在崇祯六年都快过完了,这天下安定了吗?百姓们能忍一年两年的,能一直忍下去?万一闹起来,最后还不是要拿咱们的官帽脑袋顶锅?”
“慎言!”唐晖瞪了那名官员一眼,见他低下头去,也摇了摇头,叹道:“再不想忍也只能先忍着了,朝廷加征商税,是为了动大兵,本院听朝中的同门说,最迟九月末,北方就要兴大兵围剿山西残寇,此战若是功成,朝廷自然会取消这些加派,武昌的商贸,也能重新操弄起来了。”
一众官员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一人压低声音问道:“唐巡抚,若是朝廷在北方兴大兵,必然是顾不了咱们了,如今云南四川的等地也多事,各处都抽调不出援军来,咱们岂不是被孤立了?”
唐晖点点头,眉间皱成一团,崇祯四年,云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反乱,普名声在奢安之乱中从征大明,趁机积蓄了不少实力、扩充了大批地盘和兵马,反乱之势滔天,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天波不能抵御,只能向朝廷求援,朝廷便让秦良玉领军入云南镇压。
崇祯五年,普名声被秦良玉击败,死在乱军之中,秦良玉便一直镇守在云南,一边清剿普名声的残余势力,一边震慑云南各路土司,但后来宣府新军反叛、山东孔有德叛乱扩大、武乡义军和农民军在河南等地也越闹越大,朝廷只能抽调秦良玉手下的精锐北上御虏平乱,秦良玉手里只剩下两万多兵马,自然不可能看管住整个云南,也只能以手中的精兵裹挟各部土司从征,以土司制土司,以此维持云南的局面。
其中就有安南土司沙定洲和元谋土司吾必奎等人在从征之中不断吞并小部、攻略土地,如当年的努尔哈赤、普名声等人一样膨胀发展起来,之后张献忠、李万庆等反王领军攻入汉中,秦良玉只能领军北上抵御农民军以保四川,这些土司失去了压在头上的大山,顿时心思活泛了起来。
沙定洲私下娶普名声之妻万氏,沙普合流,而吾必奎等土司也更加肆意攻略土地、吞并他部,欲趁云南明军实力真空的时期抢下一片基业,黔国公沐天波控制不住,只能再次向朝廷求援,可朝廷现在哪还有兵力能调拨给他?只能四处七拼八凑、拆东墙补西墙。
“原本准备派来湖广的七千广西兵,只来了四千人,其他都抽调去云南了,还有福建的藤牌兵,郑家本来答应给一千五百余人,结果也大多调去了云南,只给了咱们两百人......”一名官员愤愤不平的说道:“他娘的,他黔国公连一堆土司都对付不了?云南边陲之地,丢了就丢了,有何影响?朝廷就是看着黔国公身份尊贵、在朝野有的是人能说上话,云南丢了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才拆东墙补西墙,咱们湖广面对着武乡贼的主力,朝廷不说派兵了,连钱粮都没给过多少,都是咱们自己解决的,这般差别对待......他们怎么不让黔国公来对付武乡贼得了?”
唐晖这次没有呵斥,长长叹了口气,前任湖广巡抚洪如钟在枣阳之战中把巡抚标营送了个干净,如今他手下的兵力,都是他一手攒起来的,作为中坚的六千镇竿军是他花了大笔金银雇来的,除了这些苗兵外,唐晖还用从襄王那里抄来的钱粮招募了不少丁壮重建了湖广巡抚标营,手下也有了三四万人马,除了湖广本土兵马外,还有广东、福建、江西等地也调拨了一批营兵来源援。
但唐晖很清楚武乡义军的战斗力,也知道武乡义军最近正在进行的扩军整练,这些新招募的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