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武生翻完最后几个跟头,在一片喝彩声中走下台去,一名胳膊上绑着蓝巾的教导提着铁喇叭走上台,挥着手中的一张纸,用尽力气朝着台下的百姓们高喊着:“渑池的父老乡亲们!朝廷下了旨意,又要征税啦!种田的,除了正税、辽饷、剿饷以外,还要按亩均输!经商的、做工的、开店的、牙行的,都要多缴一份商税、车船税、牙税、杂税,俺来给大伙念念朝廷的文告,大伙听仔细了!”
随着那名教导的念诵,台下本来高高兴兴看戏的百姓们纷纷激动的怒骂起来,一时间群情激愤,穿着一身民装的黄锦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道:“说起来,咱们治下的百姓应该是第一批知道朝廷加税消息的吧?朝廷的圣旨刚下,立马就快马送到武乡义军各个根据地了,咱们立刻组织教导宣读,朝廷如此‘善政’,得让百姓们了解清楚不是?”
坐在对面的杜魏石点点头,看着一封书信没有说话,黄锦倒也没在意,依旧随意的聊着天:“杜先生,你这法子也不错,先让教导在各处宣扬朝廷的加税政策,把百姓们的火气鼓动起来,然后再宣传咱们武乡义军免收商税的政策和对受灾农户佃户的税赋减免政策,有了对比,百姓们才能知道谁家真心实意对他们好。”
杜魏石又是点点头不说话,黄锦眉间皱了皱,好奇的问道:“怎么?杜先生,这信里说的什么事?你这般洒脱的人,我可从没见过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是什么大事,八夫人来的信,绵老婶子和小六儿要去襄阳,路过渑池,让咱们准备接待看护一下.......”杜魏石苦笑一声:“岳家的姐儿和绵老婶子大吵了一架,两边都互不相饶的,八夫人干脆借着军眷南迁的机会把绵老婶子和小六儿加进名单里,让他们去襄阳找小旗官讲理得了。”
黄锦愣了愣:“军眷南迁之事我倒是知道,吴帅他们占了襄阳,那么多山西的老弟兄要在襄阳扎根,军眷不可能抛在山西不管,加上如今山西遭灾粮荒,听说老岳都是两顿稀粥一顿番薯的,这些军眷到了襄阳还能有口好饭吃,所以吴帅才发文来让他们分批南迁安置,但我听说我那老嫂子一心想守着老绵的坟,连武乡城都不愿意去,怎么突然愿意南迁了?再说了,兰姐儿也算是她帮吴帅挑的媳妇,一家人怎么突然吵得两不相饶了?”
“还不是因为那小六儿!”杜魏石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绵老帅还在的时候,六儿还算个听话的娃娃,后来绵老帅牺牲了,小旗官没脸面去见绵老婶子,又一直忙着各种公事兵事,后来又离了山西在河南征杀,自然是管不了那小六儿,绵老帅地位在那,大伙都捧着他那个独子,绵老婶子失了丈夫,就全身心的宠着惯着小六儿,这么众星捧月、娇惯着长大,好好一个娃娃,生生给养歪了。”
“之前调皮捣蛋也就算了,这一次是做得无法无天,在学堂被教书的老先生骂了几句,便纠集几名同学跑去那老先生的家,还把那老先生拖到大街上公然殴打,巡街的辅兵闻讯而来,他竟然还敢拒捕,当街大喊‘我乃绵元帅独子,谁敢逮我’!”
“小小年纪,竟然跋扈至斯!”黄锦一拍桌子,叹了口气:“当年我那内兄满心想着让小六儿考个秀才出头,若是看到他这般模样,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问题是,绵老帅这地位、吴帅这关系,现在谁敢打断小六儿的腿?”杜魏石无奈的苦笑道:“关键是那群辅兵还真把他放走了,武乡知县告到洪三石那去,洪三石也不知该怎么管,就去找岳副元帅商议,他俩商议还没个结果呢,兰姐儿得知此事,就自己跑去武乡把小六儿给拿了,拖到街上扒了裤子打屁股,老婶子把六儿当宝贝一般供着,急匆匆跑回村里,见了这一幕,当时就勃然大怒,和兰姐儿大吵起来,兰姐儿也不示弱,跟她顶着吵,要不是周围的乡亲们拉着,两人怕都要打起来了。”
“兰姐儿.....吴帅真让她过了门,家里可就热闹了!”黄锦哈哈一笑,疑惑的问道:“难怪她们两不相饶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兰姐儿去襄阳?她也该和吴帅完婚了,都拖了多少年了?”
“还不是兰姐儿自己不愿意去?”杜魏石双手一摊:“而且让老婶子和小六儿去襄阳,好歹还有吴帅能管着他们,若是让兰姐儿去襄阳,沁州地界,还有谁能管得住小六儿?绵老帅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真给咱们养废了,日后哪还有脸去见绵老帅?”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内兄为救吴帅而牺牲,吴帅心里有个疙瘩,又哪里能忍心去管束小六儿?”黄锦摇了摇头,将瓜子壳仔细收拾起来:“不过她们去襄阳也好,如今北方到处遭灾缺粮,咱们想去敲诈官绅藩王打秋风都没地方打去,杜先生,你都多久没闻到酒味了?如今河南山西各处根据地要么吃存粮,要么靠襄阳那边接济,她们去了襄阳,好歹不会挨饿。”
杜魏石点点头,将那封书信收起:“接待军眷的事,我去安排,护送的队伍就劳烦黄副元帅去调派了,这段时间朝廷的调动很频繁,傅宗龙督京营和关宁军一部往真定府而来,明面上是为了堵截闯曹联军,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冲入山西?卢象升听说也已经移驻大同,最紧要的还有孙传庭,已经到了延安府,打的